第416章 有傷九族

面對這種要求，趙昌作出為難的樣子，道：“我不太擅長夸人。”

實際上是他覺得話題在逐漸走歪，正在思索要不要繼續問。

他可以肯定房陵一定會有小團體談論敏感話題，老爹沒注意到這一點，只是因為將重心放在了別的方面。

如果把人點醒，最後的結果大概率會是：秦王震怒，嚴禁民間討論國家政策，還是大力禁止的那種。

而且按照秦王的一貫作風，他還會掃射到目前安分的人身上，嘗試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進而打擊到房陵當前的開放氛圍。

但……堵不如疏。一味地限制言論只會帶來更過分的反彈，真正正確的做法應該是通過引導來緩慢控制。可是，這對於執行層面的壓力很大，反而不如全面禁止來得方便高效。

房陵作為一個學術平臺，好不容易變成這副模樣，很可能一下就要被幹回原形，讓十餘年的積攢付諸東流。

趙昌把想法轉了一圈，暫時摁下原本的計劃，決定回去做完調研，考慮好解決措施的建議，再提相關話題。

既然你們躲著，那就躲好，現在不要出來，省得讓無辜的人跟著遭殃。

秦王：“你不會夸人？”

你敷衍我的理由都這麼明顯了嗎？

“一點點。”趙昌不好意思，“我只會說實話，這怎麼能算擅長誇讚啊。”

事實證明，他還是擅長的，如果他去做臣子，板上釘釘會是個倖臣。秦王嘴角翹起，道：“成天說一些巧言。”

“能讓人心情愉悅，這也沒有壞處。”

“愉悅……”秦王談起讓他惆悵的事情，“……我找不到更多可用的人。”

直到現在，他真正撈走的還是隻有羅彩那群飛翔式觀星愛好者。

“他們啊……其實我前幾天夢見您飛了。”趙昌剛說完就嫌自己嘴快，不該說這個的。

不是因為有什麼不能提的忌諱。而是他的大腦運轉太迅速，一說起它，就不由自主地飛快響應程序，從記憶中調出對應的場景。

住腦啊！

等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已經太遲了。

趙昌根本不想在這裡回憶。

但被壓在底部的畫面爭前恐後地鑽進最頂部的傳輸層，斑斕的夢境在眼前瘋狂湧現。

在虛幻的背景中，天朗氣清，秦王身著肅穆的朝服，儀表堂堂，身過絹絲般輕柔的軟雲，有風吹過，寬袖振盪搖曳。

天空湛藍，一碧如洗。他乘風駕雲，自得悠閒地在天上游覽。

身側行過蹁躚的仙鶴，振翼逍遙遨遊，華羽在光下熠熠生輝。

秦王的視線追隨而去，面色恍然，最終沉靜。他低頭，看向地面，似乎能隔著遙遠的雲霧看到想看到的人。

趙昌也心有所感，仰望，手中緊緊握著細線，而後好像看到秦王的面龐放大，兩相對視，目光接觸，耳邊響起一句沉穩的話語：“再高點。”

“嗯。”趙昌平靜地將線放出延長。

秦王緩緩升起。

啊——對不起，我懺悔！！

不要再想了！！！

趙昌回憶自己最痛苦的經歷，雙拳緊握，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拼命把表情控制住。

“其實，我，在醒來之後，寫了一篇新故事。”他非常努力地轉移話題，從袖中的內袋掏出一疊紙。

他提到的當然就是多年前的《遊夢》系列。作為一個超級低產的寫手，算上這篇，這麼多年他總共只寫了四則。

在催更一道上，秦王已經安詳地躺平。

隨緣等更的結果就是，他現在很開心。突然收到詐屍般的更新，還有點讓人驚喜。

期待的心情讓他都沒有注意到兒子語氣與正常時略有不同，關心道：“這篇是我飛天的故事？”

秦王覺得兒子做夢是個好的預兆，代表這件事將來能夠成功。

“不是。是您異想……是講述您憂心天下，真情觸動上蒼，得到神石，發揮奇思妙想的經歷。”趙昌頓了頓，“我還沒寫完。”

前三篇都是單元回，這次卻是真的連載篇。他

半夜從夢裡醒來實在是睡不著，一閉眼就是一堆抽象場景，無奈，藉著活躍的思維開始編故事。

這回趙昌還犧牲了一點時間，頗有閒情逸致地為文字繪上插畫。

秦王很快看完第一章，盯著結尾，嘆氣了。他想催進度，又不希望讓兒子把心思放在這種事情上，很是糾結。

他默默放下原稿，想到行文中那個心懷眾生的自己，心有所感，把很久之前就決定好的事告訴兒子，道：“以後我要廣招天下方士術士到咸陽來。”

趙昌感覺這似曾相識，回想起之前的對話，這件事他們兩個曾經談過一次。

“讓他們來做什麼呢？”他不確定老爹現在的想法和從前有沒有不同之處。

秦王說：“精通方術的人，也許會有更簡便的辦法飛天。只要找到真正的能人，還可以讓牛羊犬馬以蛋繁育。”

牛和馬的重要性不必多說，一個耕地一個作戰，妥妥的立國之本。羊，國內其實有在研究動物毛皮的紡織，但是處理起來還比較麻煩，至少多生點就能多采毛、用肉。犬，狗是當前底層主要的肉食來源，最重要的一點原因在於，狗好養，能夠放養讓它自己覓食，很皮實，不用太擔心喂不起。

“您還真是不忘初心啊……”比上回又多了好多要求，果然，慾望是會不斷進化的。

秦王看到兒子，想起從前談過的昌的願望，又補充道：“順便讓畝產變成十八石。”

他再想了想，乾脆湊個整：“二十石吧。”

趙昌難繃：不要把增產說得好像在砍價一樣啊！

他嘆氣又笑：“您上次還說可以四十石的。”

那次在畜牧上的要求倒是沒這麼多。

“我說過嗎？”秦王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回憶一番，仍然沒想起來。

他只能記得當時兒子的可惜語氣，還有黯然的表情：‘……如果什麼時候能畝產個十五六七八石就好了。’

秦王不細究，忘了就忘了，從善如流，說：“那就四十石吧。”

“……即便如此，也不會有神石降下的。”趙昌道。

秦王抬眼，說：“難道在你眼裡我是會相信這些的人嗎？故事只是故事而已。”

“您不想要長生嗎？”我感覺這個夢想真的很靠譜，你還是考慮一下。

趙昌有預感，將來老爹的這些繁育夢還會進一步進化，變成更難為人的要求。對比起來，長生不老簡直是可愛得不可思議。

“你信這個？”秦王揚起眉梢。

長生能有什麼好處？與禽畜大量增多、畝產成倍上升相比，怎麼想都是後面的對秦國更有用吧。

“不太信。”

“嗯。”秦·幻想主義與實用主義並行·王頷首，做出決定，“等回到咸陽就廣發召集。”

早點找到人，就能早點做出成果。

趙昌：……你知道嗎？你這個人真的很矛盾。

怎麼辦，已經開始為術士的九族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