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立冬(二)
南州,上玄宗。
上玄宗乃是南州頂尖宗門,在前些年的時候,被尊稱一聲‘南州第一大宗’也不為過。不過近些年因為青玄宗的異軍突起,導致被壓了一頭。 儘管如此,上玄宗也仍舊算得上是苑州、南州、通州這三地排行前五的大宗了。 經過近二十天的跋涉,趙星月終於是在立冬之前趕回了宗門,並給宗門彙報了下自己那支隊伍遭遇的情況。 當然,隱去了王武的妖怪身份,只說是被一王姓真境武者所救,才僥倖從死魂山的大魔手中脫身。 至於宗門要尋找的那處商朝王族大墓,則已經被人捷足先登,裡面最重要的東西,也就是那艘宇艦,已經被人開走。 趙星月說的並不是假話,甚至可以說全部都是真話,包括王武那‘真境武者’的身份。畢竟趙星月當時確實以為王武是個真境武者,不然也就不會現行叫他了。 在經過詳細的彙報之後,儘管任務失敗,但趙星月仍舊得到了宗門的嘉獎。因為她帶回了同門的命牌。 雖然命石已經被放棄,但人們又開發出了‘命牌’這種東西。 這玩意兒沒有定位和感知生死的功能,但能保存攜帶者死前一段時間的數據,類似黑匣子。主要是對話,以及攜帶者被記錄下來的各種行為動作。 但這東西沒黑匣子那麼硬,是有概率被損毀的。不過這玩意兒好在記錄下來的數據幾乎不會被篡改。 也正是因為帶回了這個玩意兒,再對比命牌裡的數據之後,趙星月才得到了嘉獎。否則那就是無功無過,當然,一點慰問獎還是有的。 撒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這是一個超凡世界。如果宗門特別懷疑你的話,甚至還會對你使用搜魂,不過那種事情一般來說是不會發生在趙星月這種弟子身上的。 因為搜過魂人基本也就廢了,而且本身搜魂這技能也不是就一定也能查到真東西。這玩意兒一樣有反制手段。 當然,趙星月並未撒謊,她說的都是真的,而同門的命牌也可以作證。 她只是隱去了部分內容,而她的命牌也很幸運地毀在了與那羊魔的戰鬥當中,毀壞的命牌仍能找出一些數據來,但毀壞之後就不會再保存新數據了。 因此,結合她自己的命牌數據記錄,再加上隊友的,趙星月自然也就得到了宗門的嘉獎。 “師妹!!!” 在自己的住所休息了幾天之後,也正好是王武在亡骨林外官道上等著人族商隊買東西的那天,趙星月的房間中傳來了一道焦急的聲音: “師妹!!” 一個男人跌跌撞撞地闖進趙星月住所,他喘著粗氣,看著趙星月,臉上還掛著淚痕。 “師妹!!!” 他雙目含淚,顫抖著朝趙星月喊道。 “師,師……兄?” 趙星月看著他,嘴巴張了張,有很多話想說,但卻沒能說出半個字。因為她實在是有太多的情緒想表達了。 愧疚、憤怒、不解,以及驚慌。 但最終,這些情緒都化作了平靜。 “師兄。” 她靜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微微一笑,語氣一如過去兩人的相處。 “我沒事,師兄,我沒事。” 她輕聲道。 腦海裡回想起在森林中度過的那些天,回想起她的腳被對方握住時,那透過皮膚傳達至身體每一寸的觸感;以及自己唇齒劃過對方手指時,那自身體深處湧出的悸動。 那種感覺,讓她迷醉,甚至讓她沉淪。 但現在,一切,一切都應該結束了。一切都應該…… 但就在這時,兩人目光對上,在對方的眸子裡,趙星月看到了一絲躲閃。 “師兄。” 躲開師兄抓向自己的手,趙星月輕輕道,“師兄沒必要過於擔心我,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師妹,我,我,我……” 師兄顯然也注意到了師妹的舉動,他苦澀地低下頭。 “我對不起你,師妹。” “沒事的,師兄。”趙星月臉上仍舊掛著淡淡的笑容。 “我聽說,我聽說師妹是被一真境武者所救?”緊接著,師兄來到趙星月的床邊坐下,從乾坤袖裡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枚金色藥丸,將其小心翼翼地送入趙星月口中。 “我已好得差不多了,這丹藥師兄還是先留著,現在用也沒必要。”趙星月搖搖頭,拒絕了師兄的丹藥。 隨後,她繼續道:“一位王姓真境武者,他救了我,並且給我療了傷。” “是男,男子麼?”師兄有些結巴地問。 “嗯。”趙星月點頭。 “那,那他,那他……”瞬間,聽到對方是男人,師兄也有些焦急,“他……” 但就在這時,一道新出現的聲音卻是打斷了他: “師兄!!” 那聲音清脆、活潑,其中帶著一絲嬌蠻,並不像趙星月那般成熟。趙星月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原來是小師妹。 活潑靈動,如出水芙蓉般的少女。 兩人目光對上,趙星月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挑釁,還有一種彷彿勝利者一般的俯視。 目光轉向師兄,在被趙星月看著的時候,他眼中的躲閃之色也更重。 趙星月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來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 但此刻,她內心之中卻是沒有一丁點兒的憤怒,或者說悲慼。 “師妹。” 趙星月看著小師妹,笑著點了點頭,“師妹也來看我麼?” “額……是。”小師妹顯然最開始並沒打算這麼說,可當看見師姐的笑臉時,卻是猶豫了下,隨即點點頭。 她走過來,也從乾坤袖裡摸出一枚瓷瓶,遞給趙星月。“這是天心補氣丹,我爹前些日子遣人送的。我也用不上,正好送與師姐你。” “多謝師妹。”趙星月這次倒是沒客氣,接過師妹遞過來的丹藥,道了聲謝。 見小師妹和師妹的關係似乎還挺融洽,男人的原本懸著的心也放下來了一些。於是他趁熱打鐵,朝趙星月道: “師,師妹。你這些天……” “師兄。”但他話未說完,便被趙星月打斷。她面露疲憊之色,看著男人道:“我有些累了,師兄。想必師妹找你應是有些事,不如先與她去罷?” 說完,趙星月便躺了下來,不再言語。 “師……” 看著床上已閉上眼的趙星月,男人猶豫片刻,但當看到身邊小師妹的眼神後,他還是點點頭,跟著對方離開了趙星月的住所。 房門關閉,趙星月重新睜開眼,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她的眼神逐漸黯淡。 ‘那沒事兒,我到時候陪著你一起死,咱們倆路上也算是做個伴兒。’ 但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於腦海之中響起,緊接著,二十幾天前那些過度越界,讓她無限臨近沉淪的記憶畫面,也伴隨著一波又一波的強烈悸動,自腦海中大量湧出。 不僅僅是那些相對於兩個沒有親密關係的異性而言,那過度曖昧的互動,還有她在法力恢復之後看到的某些場景。 那傢伙從來都不知道避嫌,要麼是樹上,要麼是樹下,有時是木屋外不遠處的地上,甚至於就隔著一層牆…… 趙星月在床上翻了個身,身子不自然地蜷縮,兩條腿緊緊絞在一起。 “王兄……” 她嘴中輕喃。 * * * 河東縣外。 正朝著王嵐馬隊飛過去的王武當然不知道在遙遠的數百公里外,正有一個女人躺在床上不停唸叨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