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齒 作品

1.3賭性魔性

 如意賭坊大門斜對面,一座平平無奇的風滿樓,佔地四五畝,盤踞小半條街。
  酒樓前門俯瞰正陽街,後面的廂房、通鋪連著胭脂河,在城中蜿蜒遊走,往城門口水閘流淌而去。  河對面有公辦學塾,專門教授女書密文、算學經濟,招收的學子多半是富商大賈人家的女公子。  再說風滿樓,門口酒旗迎風招搖,獵獵作響,無風便萎靡困頓,貼伏在旗杆上。  非得是由貴客光臨,才讓掌櫃吩咐下去,叫人上樓扯線架索,展開酒旗迎賓。  這不,武林閒人高義孤身一人遁出賭坊,風滿樓大堂臨街幾桌,幾個弱不勝衣的瘟生立即來了興致,呼吸擠眉弄眼,人人振奮精神。  這幾位兜裡有兩個閒錢,就愛看市井小民落魄,無論是腰纏萬貫進去,清潔溜溜出來,就喜歡看個熱鬧來取樂。  先前吶,高義一人一狗進了如意賭坊,沒成想,轉眼過後,就孤身一人出來了。  臉上神情火急火燎的,幾位遭瘟的文弱書生仔細一合計,估摸著是把狗給輸了,不由的鬨堂大笑。  賭狗賭到輸掉狗,孑然一身無朋友!  有個瘟生嘻笑晏晏著,脫口說出半句打油詩,周圍眾人都等著下文,結果下面卻沒了。  其它幾個瘟生也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的,竟然張了張口,吶吶無言,趕緊以手遮面,舉起手裡的牛眼酒杯,裝作喝酒,糊弄過去了事。  沒想到,高義隔著半條街,人來人往的路人,聽到了風滿樓裡,竟有人開口調侃自己,眼睛瞪大,變得渾圓,目光如炬地掃視過去。  “天殺的瘟生……”  武林閒人氣呼呼的走過去,慌的幾個瘟生亂了手腳,不是低頭數螞蟻,就是抬頭看風景,沒有一個敢和高義對視的。  高義到了地頭,看著風滿樓側門臨街這桌,八仙桌、四腳凳,瞅準空位,就一屁股坐了下去,順道抬起左腳,踩在長凳凳面上,敞開衣襟抖了幾下,扇了扇風。  那武林閒人憊懶氣勢全開,又是這副架山虎的姿勢,慌得同座瘟生趕緊起身。  一口一個“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也不開口提醒,長條凳一頭高高翹起,差點沒把高義摔在地上。  “天殺的瘟生!敢偷奸耍滑,戲弄你爺爺我……”  高義早就有所防備,左腳順勢落地,蹬地如柱,撐住失去平衡的身子,穩穩當當的站起身,怒目而視那瘟生。  驀然發現,區區弱不勝衣的書生,一臉的嫌棄,卻不帶一絲害怕的,莫非剛才都是演給人看。  “老話有說,仗義每逢屠狗輩,無情多是讀書人!你這書生心思詭詐,不是讀書真種子,善於偽裝掩飾,換作其他人,定然被你戲弄的摔個屁墩,可惜可惜,小爺我……”  這時,如意賭坊裡爆發出如雷喧譁,吸引了風滿樓多數食客注意,正陽街上無數路人好奇看過去,甚至停住了腳步。  一位雙手缺了幾根手指的賭徒,神情萎靡困頓不堪,頂著兩個烏青發黑的眼袋,就像是幾天幾夜沒睡過。  “四指金銀扒”被人打出賭坊,對他拳打腳踢,洩憤後猶自忿忿不平,都是買盤外對賭輸錢的老賭狗。  武林城靈隱寺裡有梵行先生說過:賭性即魔性!  這還真是沒差啊!  輸紅眼的賭徒覺得拳打腳踢不夠過癮,眼看著四指金銀扒滿臉不在乎,心裡一橫,竟然伸手進懷裡,掏摸出一把割肉的刀子。  關鍵時候,這人還沒徹底失去理智,不敢反手握著刀子,用力捅進去,僅僅隔著衣裳,劃拉了幾下。  高義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心裡暗道大事不妙!有人敢當街動刀子,莫非連棺材本都輸了?  八仙桌上,幾個遭瘟的書生卻莫名興奮,就連不打招呼就起身走開的瘟生,也轉身回頭看去。  這狼視鷹顧的一幕,高義沒有放在心上,反倒是引起了風滿樓偏僻角落裡,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注意,好奇地看了一眼瘟生,就熄了招攬的心思。  老者姓傅名大通,武林城外九曜山隱士,走的是終南捷徑,以名舉官的路數,時常下山在城裡遊走,點化頑石化璞玉,向各家舉賢薦能。  傅大通:什麼狼視鷹顧?分明是斷脊敗犬,困頓於市井之間,蠅營狗苟,狺狺而吠罷了!  話說四指金銀扒被人劃拉兩下,手臂傷口不深,皮肉卻反捲出來,刺痛感驚破賭坊高人的反制,破了那道叫人如何便如何的牽絲禁制。  可惜,輸紅眼的賭狗見了血,都著了魔似的,似乎找到了發洩口,一個個悶聲不響的抽出刀子。  這一會,不是劃拉兩下散散氣,那麼便宜過關了,都是又捅又刺的,分明是衝著取人性命去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