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七章 守連人
“前兩天成才給我寫信了。”
可能是他想找一些話說,王言回了個嗯,問道:“怎麼說的?”
“他籤士官了,你肯定不知道他去哪當班長。”
“草原五班。”
許三多轉過頭來,憨笑道:“王言,你真聰明,我還沒說呢,你就知道。”
“這是推理。你說我不知道,但是又跟我說,那就說明這個地方我知道。三連我知道的地方,能值得咱們倆在這說起來的,也就是五班了。”
“他不高興,他說五班不好。”
“肯定的。五班偏遠,還不給發子彈,成才是削尖了腦袋想要往上走,他要是高興那才是有鬼了。”
“我覺得五班特別好。”
“我也覺得不錯。但是人們還是說五班是孬兵的天堂,好兵的墳墓。就你特殊,你是從墳墓裡走出來的好兵。”
許三多有些不好意思:“都是班長照顧我。”
王言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王言,咱們什麼時候籤士官啊?”
“差不多也就是這幾天了。”
許三多應了一聲,也沒再說話,繼續看著床板……
就這樣,王言同許三多一起,守著鋼七連。儘管,這個時候七連的番號已經被撤了。
高城走後的第三天的上午,王言跟許三多正在操場上日常的進行著體能訓練,伍六一顛顛的跑了過來。
“班副。”許三多開心的招呼著。
王言也揚了下頭,打招呼:“來了啊。”
“行啊,你們兩個,還訓練呢?”
“打發時間,要不也不知道乾點兒啥。”王言笑著回應。
“王言,這句不好聽。”許三多說道。
伍六一笑了:“那你說句好聽的。”
“當兵一天,站一天崗。”許三多憨笑,“這也是王言說的,我覺得他說的特別對。”
“有覺悟。”伍六一比了個大拇指,並上手從王言身上搜出了大半包華子,給王言點了一支,自己點了一支,順手將剩下的煙揣進了自己兜裡。
不等王言罵人,他直接轉移話題,“聽說咱們連長調去師偵營了,兩毛一了。”
“前天中午走的。”王言說,“你是代表老戰友們,跑過來關愛留守老兵的?”
“這麼明顯嗎?”
王言含笑點頭:“寫臉上了。”
許三多說道:“班副,我們倆可好了,不用擔心。”
“我也是這麼說的,可班長,還有指導員非得讓我過來看看。看你們這樣,大家就都放心了。我們走的早,走的越晚,越難受。”
王言拍著許三多的肩膀:“他是最難受的。”
“我不難受,我可好了。”
“嘴硬。”伍六一好笑的搖頭,“你要是真好,這會兒就得笑的跟傻子似的。你不就愛那麼笑嗎?現在笑不出來了吧?”
於是許三多又笑了。
“你就是傻子!”伍六一笑罵。
三人在一起,聊天很開心,但也還是難逃悲傷。因為聊的還是從前,從前的快樂,讓現在的人不快樂,還要假裝快樂。
伍六一受不了,他覺得壓抑。所以沒有呆多長時間,他就走了。
於是七連又只剩了王言和許三多……
隔天,許三多收到了一封來自家鄉的信。他坐在書桌前看過以後,隨即便坐在那裡發呆,好像被抽了精神,真的成了三呆子。
王言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出聲問道:“怎麼了?”
“我爹要來看我,他不同意我籤士官,讓我回家娶媳婦。”
“之前我跟你說的那些話,你沒跟你爹說?”
“沒說……”
“沒事兒。”王言擺了擺手,“等他過來我招待招待,到時候我跟他聊聊就好了。”
“能行嗎?”
“你還不相信我啊?保證沒問題。明天去跟伍六一說一下,他去了你家,現在你爹來了,讓他也跟著陪一陪。”
“我掏錢。”
“計較那些就沒意思了,到時候再說。”
於是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三天後,王言借了車,帶著許三多和伍六一去了張家口的火車站接人。
老許叼著煙,穿著老西裝,揹著大包裹,倒很有幾分瀟灑。
“爹。”
“叔。”王言和伍六一也同老許打著招呼。
老許笑的露出了滿口的大黃牙,看著伍六一:“六一啊,你也來啦。”
“叔你來部隊看三多,我怎麼可能不來呢。”
許三多說道:“爹,這就是我寫信跟你說的那個王言。他可厲害了,馬上要提幹當軍官了。”
“叔。”王言又招呼了一遍,同老許握著手。
“多謝你們在部隊照顧我們家小子了啊。”
“大家都是戰友,就是要互相幫助嘛。”王言笑道,“走了,叔,上車,咱們先回部隊,去服務社吃點兒飯,再陪你老喝點兒酒。”
“都是苦哈哈,都不容易,隨便吃一口就行,我不挑,有酒就中。”
“肯定少不了酒,必須陪好你。”
於是一幫人說笑著上了車,回到了駐地。先去招待所給老許安排了住處,放下了東西以後,這才帶著老許去了服務社吃飯。
這邊的大師傅是有水平的,沒有糊弄戰士們,性價比很高。
四人圍桌而坐,叫了滿滿的一桌子的各種菜,喝的酒則是冀省名酒,衡水老白乾,喝出男人味。
喝了半杯酒,老許就紅了臉,眼神有些朦朧,說話的嗓音在逐漸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