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八章 遞刀子
王言對著那人招了招手:“你過來。”
“知州,冤枉冤枉啊,卑職甚麼事都沒做……啊……”
卻是小棟樑乾脆的加速助跑,一記飛踢,將他的廢話都踢了回去。
小棟樑不耐的對著張大招手:“愣著做甚?來人,把這反賊綁了。”
周通判很不解,他上前一步,皺眉道:“知州這是做甚?方來延州,便動私刑于廂兵,現在更是縱容僕從,毆打廂軍指揮,還冠以反賊之名?知州如此行事,怕是不合我大宋法度。”
“本官初到膚施,此人便欲撕毀本官告身、調令文書,以本官冒充朝廷命官之名,欲強殺本官,為本官所制。方才審訊招供,乃是受了他的指揮三叔的指使,此皆人證。周通判有何教我?”
“如此惡賊,罪該萬死。知州放心,下官定叫他叔侄二人付出代價,與知州出氣。”
“本官何氣之有?又何用周通判費心?”王言擺了擺手,根本不同意這周通判大事化小的說法。
他當通判的時候,就做的知州事。現在熬了四年,做到了知州的位子上,本身就是合法的上官,還能被這個周通判奪了權?
他沒有理會周通判不太好的臉色,笑呵呵的說道,“諸君可知為何此叔侄二人為何殺本官?乃是因本名聲不甚太好,人皆以酷吏相稱,仇人遍天下,世人皆恨本官不死。此叔侄二人計議所言,便是殺了本官,他二人也無事,其言州官定會彈冠相慶,助他二人脫身,保他二人前程……”
“絕無此事。”周通判十分憤怒,一腳踹在了被拖著經過他身邊的指揮的身上,“知州,我等皆奉公守法,實心用事,心繫我大宋江山啊。”
“直娘賊,放你孃的屁。”那指揮大聲的喊道,“相公,元節方過,京中發來調令公文以後,州中賬房便起了火,據說賬房逃奔西夏。隨後一月時間,延州十縣,各處軍寨,賬房或水淹,或火燒,或遺失,或鼠咬。此等衣冠禽獸皆為反賊,相公明查,明查啊。”
“哦?周通判,諸君,果有此事啊?”
王言給了指揮一個肯定的眼神,你的小命本官保了。
這個指揮真是一個聰明人,當然他喝多了跟好侄子瞎說話,也不能證明他是個聰明人,但至少,現在說的這一番話,證明他不傻。
他很敏銳的把握到了王言要攬權,要大肆整飭州政的心思,並且十分聰明的,沒有在說話之前,跟王言要什麼保證,而是直接揭發。甚至於,他都沒有狡辯王言說的他叔侄二人合謀造反之事。他對權力的認識,顯然是超出他的傻侄子的。造不造反,是王言說了算。
這個情況,等王言開始工作以後,當然是可以知道的。但那時候知道,和現在知道,和從別人的口中知道,這就是兩碼事兒了。
現在人員齊全,王言手下也有幾十人的兵力,更是當著路過百姓的面。不論怎麼說,意義都是不一樣的。
這就是抓住主要矛盾。
先有傻都頭行蠢事,強殺朝廷命官。後有延州官吏聞王言之名膽顫心驚,集體銷燬賬簿。邊區的行事風格,果然更加的彪悍,很有膽量,路子比較野。
但王言更喜歡這樣的,因為少了很多的彎彎繞,不用他費心思去研究局面找突破口,這純純是主動給他遞刀子呢,這要是不把握住了順勢就動刀,實在對不起他們如此費心思準備的大禮……
王言的目光掃過去,沒有一個人敢和他對視,全都避開了目光。有的低下頭,有的看著圍觀的百姓,有的仰頭看著天空硬裝二傻子,就是沒人回答。
直到王言的目光落在了周通判的身上,後者面帶為難,遲疑的說道:“知州……這……確有其事,走水、受潮、鼠咬之事,也是在所難免的嘛。然則賬房集中禍事,其中必有因由,下官已經安排人手調查此事。”
“周通判糊塗啊。”王言好笑的搖頭,“說來也是怪本官,世人皆知本官上任首先查賬,又有酷吏之名,喜抄家之事。以為燒了賬房就可以無事?周通判縱是不參與其中,延州有此等事,一個失察之罪是少不了的,通判難辭其咎,已是誤了前程。方才還要領銜州官為難與我,實在可笑啊。”
他拍了拍周通判的肩膀,沒讓其說話,他擺了擺手,“周通判有失察之實,州官皆瀆職,盡皆暫停公事。待本稟奏官家並政事堂、樞密院,查明情由,再行計議。爾等將諸官請至通判府上暫住。傳令城中廂軍整軍集合,另州衙、縣衙官吏各司其職,不得生亂。違令者,先抓再說。張大?愣著做甚?”
“啊,是,相公。”
張大牙一咬,心一橫,帶著人手挾著一大堆的官吏進了城。包括之前那些已經被王言通知,將要開出隊伍,甚至要法辦的人,也都自覺的拿著兵器,跟著一起行事。
沒人是傻子,這時候都在表現呢。
“相公,卑職……”
王言斜睨了一眼:“你乃廂軍指揮,本官集結之命,說與誰聽?”
“是!”
倒黴指揮扯著嗓子,興奮的喊出了聲。隨即整個人從地上彈了起來,撒著歡的跑進了城中……
“阿郎,不用我們去看著點兒?一旦放虎歸山……”小棟樑湊近了,跟狗腿子似的說著悄悄話。
曲指給這傻小子來了個腦瓜崩,王言笑道:“你看他是虎麼?”
“貓都不如。”
王言招了招手:“入城!”
等在不遠處的商隊緩緩開動,一百多個壯漢默默的鬆開了被貨物蓋住的哨棒,隨著王言進了膚施城……
入城第一件事,先到州衙交了文書,辦了就職,拿了膚施的大印。而後簡單的給在場的中下級官吏訓了話,現場點了幾人代理空缺的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