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零章 在其位謀其政
張治清不是一個聰明的人。
張堯佐失勢,王言本身又是現在大宋官場少壯派的第一號頭鐵之人,是改革派的急先鋒,是范仲淹的同道戰友,是歐陽修的弟子,是老包的親密後輩,是趙禎想用又不敢過分放權的快刀,是與汝南郡王關係緊密,牽連儲事之人。
就這樣的情況下,張治清還敢主動跟王言找麻煩,腦子肯定是缺根弦的。也或許,他是仍舊沉溺在張堯佐過去風光之中的舊人,總不願清醒。
結果就是,王言甚至都沒動用什麼力量去為難,張治清打問了一圈以後,便就老老實實的補了錢,又火速離任。一時的有沒有崗位不重要,先跑離王言身邊才重要,避免王言哪天看他不順眼再把他往死裡整,拿他當雞殺。
張治清自己卑服跑路,剩下的人自然就老實了。儘管王言說了,小數目不追究,但是沒有一個人敢真的那麼做。
所以賬房之中成了坦白局,從巡院裡的各級別文官,吏員,到巡捕的都統之類的,也包括巡院下屬的監獄那邊的人員,級別從高到低,一個個的在賬房門口排隊,挨個的進去坦白。
連續半個月的時間,王言一邊看賬本,一邊聽人主動坦白,順勢的談談話,瞭解瞭解情況,再給開一張條子,讓人去隔壁等著的巡院內的賬房會計處還錢入賬。
當然這是貪的多,那些經年累月積累只颳了幾十貫的數目的眾多底層人員,王言基本都沒有追究。
他們沒讓王言失望,不光坦白自己,還要檢舉他人。什麼吳老二瞧上了誰家的寡婦,哪個都頭幹了什麼惡事兒,誰跟汴京城裡的流氓牽扯頗深,哪個團伙跟哪家大戶有聯繫,哪一家顯貴犯了什麼事兒,又是怎麼平的,亂七八糟,什麼都有。
這些都是十分有用的信息。從這些信息中,王言理清了內部的關係,順便收拾了該收拾的人,清理的隊伍,也更加清楚了整個汴京城中的流氓勢力,明確了打擊目標。
畢竟沒有道上人,他要是自己去打聽,那可是費勁了,絕對不會有現在這樣全面。若記錄在案,足可以出一本汴京城黑惡勢力名錄來。
他基本瞭解了這個隱藏在汴京繁華之下的罪惡世界,現在,他要成為一個清潔工,先來一次嚴打再說。
他並沒有直接去針對汴京的豪門大戶、達官顯貴,因為這是不需要主動去做的事情。這時候,任何一個掌握實際權力的管理崗位,只要專心做好本職工作,那麼最終的目標,一定就是打擊豪門大戶,他們是絕大多數的問題根源。剩下的那一小數,則可以歸結到帝制集權的弊端。
百萬人口的城市,還是信息交通不暢的時候,還是當之無愧的政治經濟中心,對於治安的管控自然是格外上心的。
汴京城的治安維護,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三衙管理,侍衛親軍司的將帥統領巡檢部門,在皇城、外城,以及城市發展擴建出去的新城,設立軍巡鋪,常駐禁軍士兵。另一部分,便是開封府衙下屬的單位,即左右軍巡院。
左右軍巡院是兩院,王言為左院軍巡使,還有一個右院的。以左為尊,他是老大,但是對於右院,他沒有直接管轄權。
至於巡檢司,他更沒有管轄權了。
再者,便是用腳想也能知道,不論是右院,還是巡檢司,都是烏煙瘴氣,根本就不可信。畢竟他自己管理的左院,不算監獄,在編人員五百多,沒一個乾淨人,都跟他坦白過。外圍的幫閒,那就不用說了。甚至很多人,刮的就是那些幫閒。
說是幫閒,其實也是半官半匪了。兩邊都能說上話,在某一個地帶,單拎出去還能有那麼一些知名度。或者說算是流氓和官方的,中間聯絡人,也算貼切些。
屬於港片中的,自己做點兒犯罪沾邊的業務,有幾分人脈,皇家警察遇到了麻煩,就把人拎過來打聽打聽情況、找找人之類的。放到舊社會,那就是包打聽,差不多那麼個意思。
所以有關行動,王言可以直接動用的力量,也就只有他的左巡院之中的五百多人,別人都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