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3章 範純仁
本來只是沒什麼意思的排隊登記,卻是被王言又一次的搞成了講道的盛會。甚至今天在場的士子,比昨天在樊樓要多上太多,還都是一屆的。
他們也都是各自州縣的佼佼者,儘管等他們明年春天回去的時候,王言在京中的事蹟早已經傳了回去,但現身說法總歸是不一樣的。人們會看到這些士子對王言的極度推崇,久而久之,便會被動的對王言有著親近之感。
直到登記過後,各自散夥,王言這才得了歇息。拉著範純仁和馮京進了馬車,喝起了茶水。
這馬車沒有王言家中的大,三個男人填充進來很有些擁擠。不過站了一天,坐著總是舒服的。王言在最裡邊橫躺著,枕靠著柔軟的墊子,腳丫子則是直接擱到了馬車的車廂壁上,看起來很彆扭,其實一點也不舒服。範純仁、馮京二人,左右護法擋了窗子。
因為拉起了車廂的簾子,內部也不顯得黑暗。小棟樑就盤腿坐在車廂門口,在那燒水泡茶。
看著王言歪著身子,絲毫不講究甚麼禮儀的隨意樣子,範純仁搖頭感嘆道:“名聲太大也不好,子言與當世兄早都來了,卻是一直說到了人家下衙,這才最後登記造冊。”
“有得,就要有舍。”王言笑道,“小弟我苦思冥想,費了那許多心血整理出來的學說,雖然根基尚淺,但是總想要吸引一些志同道合者,如此這學問才能發揚光大。與之相比,站上一天,餓上兩頓,無傷大雅。我猜堯夫兄是因為範公名頭太過響亮,故而吃了一些不能說的苦頭,感同身受了吧?”
還不等苦笑著的範純仁說話,馮京便一個激靈的問道:“範公?可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范仲淹範相公?”
“不然還能是哪一個?堯夫兄正是範公次子。這些年想必許多人如同當世兄一般,聽說堯夫乃範公之子,便要問其才學。堯夫便也只得努力進學,刻苦攻讀,不敢墜了範公之名。”
“子言,我這心裡苦啊……”範純仁小雞啄米一般的連連點頭,“子言懂我,子言懂我啊……”
見他嗚呼哀哉的樣子,馮京好笑的搖頭,他當然知道這是範純仁的發瘋呢,都是玩笑。
他拱了拱手,問道:“卻是未曾想到,竟是範公之子當面,不知範公可好?”
範純仁搖頭嘆了一聲:“當年落下的病根就一直沒好,這幾年愈發瘦了,吃的也少了。不過精神倒是還好。”
按照原本的歷史,范仲淹還能活不到四年。現在是五十九歲,對比平均年齡來說,六十多歲死亡已經很不錯了。
主要也是慶曆新政的時候殫精竭慮的轉腦筋,以及沒日沒夜的工作,關鍵還沒怎麼實行就以失敗告終,這嚴重打擊了范仲淹的精氣神。若非如此,范仲淹說不定還能多活個十年八年。
王言想了想,說道:“小弟於醫道有幾分研究,我莊中鄉鄰皆我醫治,至今未有錯漏。有一調理身體的方子,待回去之後寫來,兄長可遣人送給範公。想範公亦通醫理,定知能否一試,自有決斷。若是教我與範公當面問診,對症開方,可以更好些。”
範純仁笑著點頭:“那就麻煩子言兄了,且開方子試一試。實不相瞞,家父對子言的評價可是極好的。你開的方子,他定是要吃的。”
“可千萬別。”王言擺著手,“醫道講究對症下藥,最重辯證。小弟學說之辯證,便是源於此。一病是一病,一物亦必當為一物。”
馮京在一邊捧哏:“未曾想子言於醫道竟也是修為高深。”
“當世兄不必捧,小弟今年十八,何談修為?又何談精深?都是不成熟的想法,還要經世致用,再以總結才是。”
王言打了個哈欠,揉著肚子,轉移話題,“到底是未用午膳,確是有些餓了。”
“少爺,我這裡還有些肉乾。”
默不作聲的小棟樑抬起了頭,從小挎包裡拿出了一個油紙包,打開以後送了過來。
“先嚐嘗味道吧,多的你留著自己當零嘴。”王言各自分了一條,自己一口塞了一個吃了起來,“我家做的,都吃都吃,先墊一口。一會兒回府了,我做一桌飯菜,咱們仨吃喝一頓,好好說說話。”
“哦?子言兄還會庖廚?”兩人都有些驚訝。
小棟樑接話了,這種給自家少爺吹牛逼的套路,他是很熟的。
“我家少爺豈止會庖廚?那是要比樊樓裡的的廚子都要好的。昨日樊樓的吃食,遠不如我家少爺做的好吃。還是我家少爺高瞻遠矚,早就知道京城沒好東西吃,自帶了炊具調料,定教二位公子吃的肚飽渾圓。”
見兩人都看著自己,王言含笑點頭:“小棟樑說話未免誇大,不過小弟庖廚手藝確實尚可,確比樊樓美味。光說不練假把式,待二位兄長嘗過以後便明白了,保準吃一餐想兩餐。”
王言說的有趣,方才車廂內因為范仲淹身體不是很好,以及那些際遇,有些不很歡樂的氣氛,一下就歡樂起來。
士子一起說話,尤其是這個車遙馬慢的時代,話題還是很多的。比如風土人情,範純仁和馮京都是走過很多地方的,而且兩人都參加過工作。或者是聊學問,這玩意兒聊起來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