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四幕:初遇幻陣
“給朝廷的奏報你該怎麼寫就怎麼寫。”飛羨魚冷冷的回了一句。
“那……敵將……叛軍首惡……人沒抓著我們該怎麼向朝廷交代?請大將軍示下!”
“原來是為這個,”飛羨魚疲憊地一笑,“天軍大勝,傾覆叛奸,賊潰不成師,賊將見勢遁逃無跡!就這麼寫!”
副將一愣,黯然不應,但又沒法兒,只低頭走了。
不過這都不是他所關心的是,打掃戰爭,清理殘餘都有自己的副將來統制完成。
這兩天會很忙,折衝府的各級官員忙著趕寫上報給朝廷的賀表,飛羨魚在折衝府職別不高不低,算是中等,所以沒有太多需要他去做的事情。
眼看別人忙來忙去的,他插不上手倒也不眼饞,但是看見別人東奔西跑,他自己心裡空落落的,現在這個樣子他沒辦法,正好這兩天多休息休息,他也落得清靜。
給朝廷奏報戰況的奏表由折衝府的快馬,在十天之內人不離鞍,馬不停鞭,換馬不換人,火速送達京城王畿。
眼看這邊的事情已經落下帷幕,飛羨魚終於有時間消閒、到處亂跑了。
不過他現在還不能回去,老上官塗旅帥來信,給他安排了一場“旅行。”
這次,他要去“旅行”的地方是北方的大草原。
但是現在他的心中,只有無數匹草泥馬在奔騰……從他的心上踏過……
祝你綠了一整片草原,祝你全家綠了一整片草原……
這幫……這個……我……你……
最後還是忍住了。
他要去完成折衝府派給他的任務。
沒辦法。
馬不解鞍、人不卸甲。收拾收拾就準備出發了。
飛羨魚再次臨危受命前往朔方,他是為了被俘虜的平民,而不是為了自己。
折衝府陳兵邊境,一方面給後突厥施加壓力,替飛羨魚立威,一方面為了防止發生任何不測,好能夠都一時間作出反應。飛羨魚則孤身一人前往突厥,雙方談判,要求突厥放回被掠去的邊民,相應的,唐王朝會“付給”他們一定的“恩賞(等於賠償)”。
而後突厥派出的一位將軍卻給出了另一套完全不一樣的方案:這些被西突厥擄掠、羈押在邊境,正準備遷走,去做後突厥人的奴隸和媵妾(這是按中原人的說法,更直自一點就是小三小四)。這些人現在已經不是人了,在突厥人眼中,他們是牲畜,是牛羊,是豬狗,是和放牧在草原上的羊群一樣價值的“肉!”如果想要帶走他們,只能再買回去,或者說是“贖回。”
飛羨魚不急不躁,他以自己位卑言輕無法替上位作主為由把這個“提議”給擋了回去,而且“擋”得是滴水不漏。
不出意料,突厥那邊果然惱羞成怒了:“不能作主你來幹什麼?\"
飛羨魚雙手一擺,一副要殺要刮悉聽尊便的樣子。活脫脫的死豬不怕開水燙。突厥那邊倒是沒了主意。
“你我都不是能做主的人,我們來這見面只是
商議,又沒有定下來,幹嘛要著急?”飛羨魚心裡清楚,看這副火急火燎的樣子就知道,這次這位出面的“將軍”甚至應該從來都沒有見過突厥王,別說替突厥王出面作主,平常在突厥王大帳裡,他可能都沒有說話的份兒。
“如果你不能做主,那我就得先把你留下來,
作為人質!唐國什麼時候再派其他人來,你什麼時候才可以走!\"
突厥人明白的告訴飛羨魚,他今天是走不脫了。
“好!”飛羨魚倒是爽快。
“……”突厥人無語了。
雖然被強行留在草原做了人質,不過好在折衝府邵都尉親自出馬從中斡旋,一邊威逼利誘,一邊將軍隊部屬在我國朝與草原諸部的實際邊境線上,做著最後的“外交努力”,飛羨魚自己也時刻做好了“香消玉殞、”“殺身成仁”的準備。
飛羨魚派隨從趕回去向蓋校尉報信。
蓋校尉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立刻下令整備軍隊,派遣一支騎兵大軍率先前出,趕到草原縱深幾十裡的地方,大兵壓境,以此來威脅突厥人,要求他們放人。
他現在已經來不及考慮突厥人會不會抱著“寧可玉碎不為瓦全”的想法做殊死一搏了。
都壓到頭上了!不得給他點臉色看看!
好在一切努力都沒有自費,最終在大唐軍隊的強硬態度威懾下,飛羨魚最終還是完好無缺的回家了。
又用了小半個月,十幾天的時間趕回折衝府營地,又過了一個上午才回到自己家,家裡的僕從幫
忙脫了沾滿風塵的外衣,身上就穿著一套剛坐下還沒來得喝口茶洗把臉,外面的侍衛就忙忙進來了。
“阿郎(主人)剛回,高奏凱歌,再給您報個
喜,宿相公就快回來了!\"
“是嗎?”飛羨魚一個激靈,
“是,晌午前來的信兒,走陸路來的,這兩天差不多就要到了。”
“好!”飛羨魚一拍大腿,“這兩天我哪都不
去了,就坐在家裡等他來!\"
僕人嘴裡的“宿相公”說的是飛羨魚的老友,大唐京畿來的朝官,東宮太子府的屬員,宿聞宿熙隆。
飛羨魚、宿熙隆終於見到了面。
“老飛啊,你們辛苦了!”還來不急坐下,宿
熙隆突兀地來了一句。
“什麼?”飛羨魚懵了一下。
“你替朝廷,替折衝府花錢贖買押在鐵勒手裡
的邊民,幫朝廷挽回了面子,你的辛勞我們都知道。沒人讓你去做這件事,但是你比所有人盡心,千苦萬苦,你最苦!”宿熙隆說這話的時候無比誠懇。
“你想說什麼?”飛羨魚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還是你聰明,”宿熙隆很欣慰的點點頭。
“你到底是想說什麼?”因為飛羨魚知道,宿
熙隆很少會跟他說這種話。
“我的意思,也是朝廷裡的意思,明明白白的
告訴你吧,朝廷讓你,不用管了!\"
“什麼意思?”飛羨魚一皺眉。
“什麼意思你很明白,不需要我說得太透
吧。”宿熙隆離著一張椅子的距離,把整個身體都快靠了過來,“你這麼做,是侵了權了!\"
“你是說我越級了?”飛羨魚一臉不屑。
“往大了說這是僭越!”宿熙隆見他滿臉的無
所謂,一下急了。
眼看有人竟敢在自己主人面前張牙舞爪耀武揚威,飛羨魚旁邊市裡的一個僕人,毫不隱晦對眼前這位客人的厭惡,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巧的是這個僕人也是老熟人了--他就是那次在演武場被訓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士兵。原來這傢伙是飛羨魚的手下。他是被飛羨魚安插在蓋校尉等人身邊的眼線。
“沒事沒事!”飛羨魚擺擺手,還是那麼一臉
不正經的樣子。
“你怎麼就不替自己想想?幹了這種事,沾染
了王畿裡高坐玄談,渾渾噩噩著的那幫混蛋,是死是活,是福是禍全憑上面的一句話而已,哪天上面的不開心了,一腳踢了你,你上哪哭去!”宿熙隆“騰”地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飛羨魚近乎吼叫道。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飛羨魚不鹹不淡的
來了一句,
“你是真不明日還是裝不明日?你要是真不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飛羨魚不鹹不淡的來了一句,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你要是真不明
白,那好,我跟你說明白!你出面替朝廷,替折衝府贖買百姓,有誰的書信了?誰點頭了?你這麼做,哪天萬一事發了,沒人管了!他們會拿你當擋箭牌!第一個遭殃的就會是你!你會萬劫不復!”宿熙隆來回踱著步,嘴上也不停下。
“這才是你嘛!”飛羨魚倒是很悠閒,他也一點都不急。
“你有辦法對付他們嗎?他們那些人大權在握,只要一句話,你的生死只在覆手之間!”看來宿熙隆是真生氣了。
“還有呢?”飛羨魚終於坐直了身子,“你想說什麼”
“你想不想有個倚靠!”宿熙隆鄭重其事的坐直了身子,語重心長的勸導他說。
飛羨魚笑了。
“什麼倚靠?”飛羨魚故意懂裝不懂。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跟你說了
這麼多,你還想不明白嗎?還要我說得怎麼透徹?”宿熙隆瞪著一雙牛眼。
“我不知道,我想讓你跟我說明白!”飛羨魚
這才正經起來,“我想知道,剛剛這些話是你說的還是宮裡的人說的還是別的什麼人說的?\"
“你!”宿熙隆一下子被噎的說不出話了。
飛羨魚:“這個時候太子派你巴巴的趕來,是派你來做說客的吧?\"
宿熙隆:“太子一直就知道你,你不打勝仗他也會記得你的。”
飛羨魚:“就是因為打了勝仗,太子才這麼急著派你來拉攏我,不是嗎?\"
宿熙隆也終於不再拐彎抹角了:“太子讓我給你傳話!”
飛羨魚打斷了他:“這才對嘛!直抒胸臆!什麼見的人見不得人的事都說出來!\"
宿熙隆:“飛羨魚是個悍將,將他拉入我們麾下,以後必成大器!這是太子殿下的原話!\"
“哦,”飛羨魚又恢復了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漠然表情。
“你呢?”宿熙隆撂了一句,
“什麼?”飛羨魚皺著眉頭,這是他沒聽明白
或者是即將發怒時的經典表情。
“我說,你是什麼意思?”宿熙隆無奈了。
“沒事。我沒什麼意思。”飛羨魚輕飄飄地回了他,回得很乾脆,卻又模稜兩可。
“什麼沒事!我問你什麼意思!”宿熙隆著急讓他表態。
“沒事,無所謂,誰都一樣。給錢就行!誰給
的錢不是錢!”飛羨魚打著哈哈,顯然是在岔開話題。
“你願意了?”宿熙隆太沒眼色。
“我願意什麼?哦……到時候再說吧!\"
“……”宿熙隆氣得鬚眉倒豎,卻還是拿他沒
辦法,因為自己實在是太瞭解他了。
昨天兩人一夜齷齪(這裡指的是互相算計),不歡而散,今天宿熙隆就要走,飛羨魚也不挽留他,仍然還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樣子,宿熙隆說過的話他像是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此地相隔王畿路遠崎嶇,路上注意安全,不
要著急回去,你也要順便多看看風景!別整天死板著一張臉,給誰看?”飛羨魚連跟人告別都沒個正形。
宿熙隆也被他弄得沒了脾氣,叉手告別罷,一句話都沒說竟直接拂袖而去。
周兒給他上了茶,調皮的朝他甜甜的一笑,飛羨魚也以微笑回之。
世俗的交集已經沒有了。
他可以休息了。
他恨不得一覺睡到天荒地老。
好不容易躺到了自己的床上,飛羨魚舒服的在床上連打了好幾個滾,伸了好幾個懶腰,簡直爽極了!
人越是在極端安靜的情況下,越喜歡胡思亂想,浮想聯翩。
滿滿的,很多很多事情都浮現在眼前了,漸漸清晰又漸漸模糊,直到睏意湧上來,雙眼皮開始打
架。剛剛明還轉悠,他
想伸手去抓,就怎麼也抓不住。
(唐)王維《和賈舍人早朝大明宮之作》——
絳幘雞人報曉籌,尚衣方進翠雲裘。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日色才臨仙掌動,香菸欲傍袞龍浮。
朝罷須裁五色詔,佩聲歸到鳳池頭。
“戴紅巾報時官手執更籌報曉,更衣官才給皇帝送上翠雲裘。
九重的皇宮打開了金紅宮門,萬國的使臣都躬身朝拜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