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驚濤 253、太陽之子隕落
除了別小煥、元靈師徒,她還帶上索卡老人師徒五人,還有吉春兒。地震災區,疫情氾濫,醫護人員自然是越多越好。
大家和關起的手下一直忙到半夜,才把草藥分別打包、裝車,並用苫布牢牢綁好。足有四十大車。
按照別小煥和索卡老人的意思,每輛大車的草藥幾乎是按照某一個藥方來配備的。這樣的好處是,急用時就只需拆卸一輛大車,不需要把所有大車全部拆卸下來配藥。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萬一某個大車被打劫,也不會影響整體用藥。
此外,常用的藥品,比如傷風、腹瀉、跌打損傷等藥也單獨放在某輛車上。而且所有的車輛都編了號,每輛車上的藥品都有目錄清單。雖然現在裝車比較繁瑣,但是用起藥來絕對方便、快捷!
蘇瀾在空間也整理了很多藥品、器具。她還準備了幾副假肢。三公子蘇攀只有二十出頭,斷腿癱瘓,甚是可惜!
她還準備了牛奶、方便麵、礦泉水,還有冷凍速食,如饅頭、花捲、包子、元宵、餃子等。蒸一蒸煮一煮就可以吃了。
當然還有銀兩。她還準備了銀票,決定沿途換些銀兩。在災區,銀兩應該比銀票更實用。
她還準備了幾個高倍望遠鏡、連環沖天炮等。
在殿州城門關閉之前,葛漢和蘇怡夫妻趕著一輛大車,滿載著糧食來了。夫妻說,這是他們作為真定後人對南陽族人的一點心意。他們還帶來了兩個護衛。
再隨後,蘇輝夫妻也趕著一輛大車來了,滿載著糧食、草藥,還有銀兩,既有給寡嫂、侄兒、侄孫的,也有給族長的。他們也帶來了兩個護衛。
蘇城夫妻也趕來了,他們也是滿滿一車的糧食,也帶來了兩個護衛。他們也說是作為真定後人的一點心意。
他們都很忙,只能託付給蘇怡和蘇瀾。
蘇瀾很是感動。蘇氏家族,無論是南陽還是真定族人,都是急公好義古道熱腸,偏京城的蘇庭格格不入、冷酷無情!
劉希從衙門回來,也帶回來五大車糧食、衣物,還有十名護衛,說是殿州對南陽的資助、賑濟。
等東西全部裝好車,已經是三十日子時末。還有不到三個時辰就要動身,蘇怡、別小煥、索卡等人都抓緊時間休息。
可是,蘇瀾剛剛進入夢鄉就被甘甜叫醒了:“縣主,出大事了!汪船長來了,好像仇陽不行了!”
蘇瀾的心臟撲通撲通亂跳。仇陽不行了?蘇瀾蒙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路口哨位上傳來消息說,汪清跪地求救,請縣主無論如何要救仇陽一命!”
蘇瀾捂著胸口,鎮定道:“還是送到蚵殼屋原來給仇四做手術的庫房去。輕點聲,別驚動我父親、姨父、姨母、姑姑和公子、小姐們,也別嚇著客人和村民了!”
布弄老人帶著族人就住在蚵殼屋。
甘甜到門口跟殺四言語幾句。殺四很快走了。
“怎麼回事?”蘇瀾平復半天,腦子漸漸清明起來。
“說是夜半變起倉促,汪清只得用船載著仇陽,從鼓風島出發,繞過殿州城,到咱們上李厝上岸,然後抬著仇陽到了道口,沒驚動別人。”甘甜感嘆道,“聽說是被褚望一刀刺中了心臟!這傢伙真是個悍匪,殺了仇陽,居然還帶傷逃跑了!”
又是褚望這個打不死的小強!
蘇瀾趕緊起床穿衣,囑咐金紅果把被褥、衣物送到車上去。估計要忙通宵,沒時間睡覺了。
甘甜打著手電筒,兩人從將軍府的新院子來到了蚵殼屋。
蚵殼屋院子已經站滿了人。布弄老人正在約束自己的族人回去繼續睡覺。
蘇瀾一打眼,看到汪清跪在庫房門口,還有三個人也跪在那裡。有兩個年輕人認識,是上次送仇四和汪清來療傷的兩個小嘍囉,還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嘍囉們叫他王船長。
他們身上也是血跡斑斑,渾身溼透,看來也受了輕傷,又被海浪給澆透了。
看到蘇瀾,汪清膝行過來,帶著哭腔給蘇瀾磕頭,悶聲道:“縣主,只要救活我們公子,要多少錢我們都給您!”
那王船長也老淚縱橫:“您要多少我們給多少!只要能救活我們公子!”
蘇瀾本想罵他們一頓,難道在你們的心裡,我蘇瀾就是如此下作、不堪麼?
但她憐憫壓過憤怒,嘆氣道:“先看人傷得怎麼樣啦。”
仇陽渾身血淋淋、灰撲撲、髒兮兮、溼漉漉地躺在曬糧的架床上。他依舊是蘇瀾初次見到他時那身打扮,身穿大紅織金牡丹花緙絲長袍,頭上歪戴著羊脂玉竹節樣式的玉簪,腰間鞓帶上掛了好多皮繩,玉珏、玉佩、玉墜卻只有幾個,其他的想是失落了。雙腳赤足,滿是沙土。年輕的臉龐上五官立體,凹瞘的眼睛微睜,只是已經沒有了恣意狷狂、邪魅不羈,就連額頭上幾條淺淺的抬頭紋也消失不見了。
蘇瀾仔細探查著。令人心碎的是,仇陽心臟已經停止跳動,脈搏皆無,瞳孔放大,眼睛無神。而且已經出現了屍斑,下頜僵硬,血管已經有了藍綠色素。顯然,仇陽已經死亡至少一個時辰了!
看著仇陽的遺體,她忽然想到他的遺腹子還待在那個討厭的陶玉的肚子裡。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
仇陽和陶玉發生關係是在三月初,如今孩子已經有六個月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活著見到這個世界。
蘇瀾的嗓子有些發乾。躺在面前的這個人是多麼年輕、聰明,活得多麼恣意、自由。雖然蘇瀾不待見他,甚至有點討厭他,但是,從根本上來講,仇陽沒有危害過自己,還對自己“一往情深”!相反是自己搶了他的銀票、珠寶,還有命根子墨玉令!
但是,父子倆睡同一張病床,受傷的部位相同,兇手又是同一個人,還真是宿命!不過,老子的傷口刺歪了,於是救活了;可是年輕的兒子卻正中心臟,死了。太陽沒死,太陽之子卻隕落了,這真是令人沮喪而又悲傷的人間慘劇!
蘇瀾輕聲道:“很遺憾,你家公子已經走了起碼一個時辰!”
汪清忽然抬起頭,淚眼朦朧,死死盯著蘇瀾,喃喃地、呆呆地道:“我知道,我們公子不行了。可是,縣主,您不是醫術超絕,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嗎?您為什麼這麼狠心,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