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驚濤 247、漠北故事
餘婆婆淚眼婆娑,忽然跪下,艱難地挪動身體,來到潘坤跟前,叩了一個響頭,淒厲地哭喊道:“縣令大人,求您憐惜老婆子孤苦無依,您就留下縣主,繼續改造汙泥灘,成全老婆子的心願吧!來日,老婆子託生豬馬牛羊,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蘇瀾很是佩服鄧氏。本來縣主和縣令矛盾尖銳對立不可調和,七大家也是深陷矛盾旋渦之中,唯有她最適合出面調停,果然她就借用餘婆婆這個孤老來給潘坤送梯子,讓他服軟、下臺!如此既成全了縣主和縣令的顏面,也讓僵局得以打破!不由嘆道,果然是個通透的妙人!
可惜潘坤是個蠢貨!他換了一副仁慈父母官的嘴臉,雙手扶起餘婆婆,自己也趁勢站了起來,卻是砌詞狡辯道:“都是我思慮不周,太過關心汙泥灘改造工程,唯恐錢款使用不當,故而想越俎代庖,不想好心辦了壞事!”
很會洗白啊!可惜他不僅自己愚蠢,還想當然地把別人當成了蠢貨!這就是蠢得登峰造極了!蘇瀾懶得理會。避重就輕,倨傲推責,明明是貪婪碩鼠,卻披上慈善家的外袍!無恥!
七大家主互相看了一眼,都不吱聲,眼中依舊燃燒著憤怒的火焰。現在,即使縣主非要靴子巷和滿倉地,他們也不會怪罪於她!罪魁禍首是潘坤!而他們也不地道,差點作了幫兇,真是悔恨交加啊!
想起昨日潘坤惡狠狠的強盜嘴臉,又看看如今一副慈眉善目,他們不由驚歎,這潘大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不過,他們絕不原諒!不承認錯誤,不誠心道歉,最關鍵的是,對錢款的去向不做表態,那就是貪婪覬覦之心不死!還恬不知恥地把自己塑造成品行高尚、認真負責之人,噁心!
七大家家主用眼神交流,堅定一條:要想保住靴子巷和滿倉地,只能唯縣主馬首是瞻!
這真是個微妙的局面!縣主要他們的心肝肉靴子巷和滿倉地,他們卻把縣主當成了救星!
蘇瀾和七大家都不表態,明顯是不吃潘坤那一套!
蘇瀾腹誹,這潘坤好賴不識,只怕鄧氏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
鄧氏很無奈,從未見過如此蠢貨,見風使舵都不會!她遠遠看了蘇瀾一眼,搖搖頭,那意思是,我盡力了!
蘇瀾會意地向鄧氏點點頭,還是自己來解決吧。於是嘆口氣道:“如此,請各位把我的錢退給我,你們怎麼決定汙泥灘的事情與我無關。另外,請白書吏重寫靴子巷和滿倉地的契書,我要改變賞賜方案!畢竟,這是潘縣令提出的方案!還請各位家主儘快拆房子騰地,待我到京城面見皇上後,回來我是要見真章的……”說著,目光冰冷、銳利地盯著白現。
白現嚇得要死,兩隻眼珠活像兩隻老鼠,不停地在蘇瀾和潘坤之間奔波。
常樂、甘甜等人,還有山魈和水鬼早就氣憤難當,一聲呼喝,嚇得白現雙膝跪地,抖若篩糠地道:“啟稟縣主,小的,並未將檔案、印章隨身攜帶……”
山魈和水鬼二話不說,扯著白現的衣領就往外拖。衣領勒住了白現的脖子,白現哼都沒哼,已是翻眼凸睛,昏死過去。山魈和水鬼手一鬆,白現栽倒在地,好半天才緩過神。
山魈和水鬼往地上吐了一泡痰,嘲笑道:“弱雞!”
常樂不做聲,摘下一片樹葉,回身來到院子門口一塊石頭邊,拿起樹葉,“撲答撲答”地修起石頭,石屑帶著火花四下飛濺,一邊還對白現道:“還不快去把東西拿來?等著我修完石頭來修你啊?”
白現頓覺全身血肉被樹葉“修”掉,那個疼啊!嚇得倏地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跑了。
卞氏父子和李氏兄弟瞠目結舌,這才明白把鑿石的事情交給常樂是什麼意思!
蘇瀾自言自語道:“這香皂、香水的故事要不要也跟皇上說道說道……”
潘坤嚇破了膽,猛地撲倒在蘇瀾腳下,連連磕頭:“縣主救我!”
鄧氏輕蔑地一笑,真是畏威不畏德的蠢貨、慫蛋!
“這不是朝廷響噹噹的七品縣令嗎?我不過是皇上欽賜的正二品縣主,誥封而已,又是庶子外室女,您給我下跪,我可不敢當!”蘇瀾早已閃身避開,“潘大人何不去求陶敏救命?或者求永昌伯府也好,千萬不要求我!”
潘坤一愣,當下明白,蘇瀾早已知道自己主子是誰!此話重若千鈞,隨時可置自己於死地!不由懊悔不已,戰戰兢兢、涕泗橫流道:“縣主饒命!都是陶敏挑唆,我被錢財迷了眼,我被豬油糊了心!只求縣主大人大量……”
“我卻不是大人大量之人!”蘇瀾道,“你說實話,這十多萬兩,你拿去要如何分配?”不把潘坤定死,七大家只怕還是畏他如虎!若是風吹草動,潘坤定會興風作浪,七大家只怕又因畏懼要做那牆頭草!自己在場,潘坤尚且作妖,若是自己有急事離開堆福,這傢伙不知道又會如何作天作地作去死!
潘坤哪裡肯說,咬著嘴唇,只想拖延矇混過關。
蘇瀾怎會放過:“有人給臉不要臉,那就不要怪我了。”她起身,笑著對周圍人道,“我三番五次索要,捐款也沒有給我!得啦,錢,我不要了,我即刻上京,不信皇上不給我做主!”
說罷,蘇瀾一甩袖子就往外走。七大家頓時嚇得靈魂出竅!他們都是男人,甘甜雖是女人,可她是蘇瀾的人,巴不得火燒旺一些!所以,七大家趕緊示意,鄧氏和餘婆婆上前,攙住了蘇瀾。
再不肯低頭也得服軟,潘坤只得一五一十交代:“都是陶敏,他說,我們能到殿州為官,託的是永昌伯府的福,所以得孝敬二萬兩;另外,陶敏打算拿走一萬兩……”
陶敏不吭聲了。蘇瀾嘲諷道:“潘大人打算拿多少?比起陶敏,恐怕只會多不會少咯?”
“也是,一萬兩……”潘坤語無倫次,只得坦白交代。
蘇瀾覺得好笑。這潘坤還真是怕了,要做還沒做的罪行都坦白了,還真是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