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驚濤 189、熙和通寶、夾牆珍珠粉和銀蛇鑲寶髮簪
張軒有點茫然道:“這個還真是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父親曾在京城待過一段時間。”
咦,這是什麼情況?
蘇瀾不動聲色,隨意地問道:“那你是在京城出生的嗎?多大來的殿州?”
“我是在殿州出生的。從我記事起,我就住在有鄰園,我們一家也從來沒有離開過。不過,那時候不叫有鄰園,也不叫樂山園,叫過好幾個名字。什麼玉漱園、谷豐園,都叫過。我記得好像最早是叫小聶園什麼的。”
小聶園?蘇瀾心裡一動。雞爪嶺上的松鶴莊園原來就叫聶園,原主人姓聶,沒有妻兒,只有一個侄兒叫聶立,後來成為聶園的莊主;再後來,與湯園的莊主湯華械鬥,受傷而死。雞爪嶺上曾有個聶園,嶺下就曾有個小聶園,這兩個聶園之間似乎存在某種關聯啊!而且,聶園和湯園主人械鬥時,張進和他弟弟還去勸過架!
蘇瀾若無其事地道:“松鶴莊園和楓葉莊園在雞爪嶺上,你們三個莊子在嶺下。恐怕如果不是修登峰路,只怕你們都沒有什麼來往吧?”
“確實如此。”張軒道,“我們平日都不怎麼來往,但是因為有時砍柴碰了面,就點點頭,知道對方是山上或者山下莊園的,但具體是哪個莊園,姓甚名誰就不知道了。”
“喔。我聽說有鄰園還有一戶姓張的,是你叔叔嗎?你父親、叔叔兄弟兩個是一起來的殿州嗎?”
張軒笑道:“你是說我叔叔張凡嗎?其實他不是我的親叔叔,他是我父親的結拜兄弟。我大約四五歲時,也就是十二、三年前,他曾來我家住過一段時間,不過後來又走了。我大約十多歲時,他再次來殿州,之後就沒走了。”張軒同情地道,“我這個叔叔很可憐,嬸嬸因為生產過世了,他就帶著我的小堂妹來投奔我父親。”
蘇瀾一愣。她記得很清楚,明老漢曾說,二十二、三年前那場械鬥時,嶺下有鄰園的張進和他弟弟還來勸過架……二十二、三年前,張凡就已經出現;十二、三年前,也曾來殿州住過一段時間;怎麼過了若干年後,又重新帶著幼女來投奔結拜哥哥張進?看來,這個張凡比張進更加神秘!
蘇瀾滿腹疑問,可也知道,不能問多了。於是迴轉話頭道;“那你問問你父親,看他有什麼打算。”如此結束了話題。
蘇瀾騎著“踏雪無痕”,帶著甘甜和覃龍、覃虎兄弟繞道上了雞爪嶺。兩個臨時莊頭笑眯眯地迎了上來。原來,就在蘇瀾和張軒談話時,張進已經讓人爬上登峰路,告訴他們獎勵了二百兩銀子的事情。這可是二百兩啊,他們一輩子都沒有見到這麼多錢!
兩個臨時莊頭明盛和李順趕緊道謝。蘇瀾笑道:“日後還要你們繼續費心、盡心。”她問道,“明莊頭,吉貴可在莊園?我想見見他。”說著去了莊院。
明盛立刻派人去找吉貴。一會兒吉貴就來了,還是揹著他那須臾不離身的鼓鼓囊囊的麻袋。
甘甜會意,立刻帶著覃龍、覃虎兄弟守在房間外面,不讓人靠近。
人一走,吉貴馬上內疚地道:“小姐,小的沒通知張軒莊頭,是因為有些事情說不清楚。”
蘇瀾大喜,道:“難道有什麼發現嗎?”
吉貴猶豫了一下,道:“不能說有發現,也不能說沒有發現!這麼說吧,走遍莊院,我只發現了幾處動土的痕跡。”
“喔?”蘇瀾來了興趣,問道,“說說,怎麼回事?”
吉貴的老鼠眼睛滴溜溜轉著:“這幾日我們查了兩個莊園和附近的一些山頭、溪流、墳包、樹林,發現有好幾處動土的痕跡。不過讓人奇怪的是,這些動土都有明顯的掩蓋的痕跡。”
“掩蓋的痕跡?”蘇瀾不解地問道。
“就是明明動過土,卻想辦法把動土的痕跡掩蓋了。”吉貴道,“比如,我在一個無碑無主的墳包發現了盜洞,結果這個盜洞又被人回填了墓坑裡面的土,但是由於這些土是從裡面翻出來的,跟墳包表面的土質相比,多了草木灰,而且無論顏色還是細膩程度都不一樣。也就是說,雖然有掩蓋,但是還是漏了陷。”說罷,他從懷裡掏出兩枚銅錢,顯然已經刷掉了泥土和銅鏽,依稀露出魏碑體四個大字“熙和通寶”。
“咦,熙和?這是大成開國高祖皇帝杜揚的年號!”蘇瀾驚道。
吉貴點頭。
蘇瀾很興奮,道:“是在這個墳包的盜洞裡發現的嗎?”
“是,小姐!”吉貴詭異地一笑道,“您可知道,開國高祖皇帝杜揚在位整整三十年,幾乎每年都要發行銅錢通寶。但是,唯有他駕崩這年,也就是熙和三十年的銅錢最有意思。小姐您仔細看看。”
蘇瀾仔細地看著這兩枚銅錢。好半天,她失聲驚叫起來:“這熙和通寶的寶字,上面居然少了一點!難道是鑄錢時,模範出了問題嗎?”
“小姐好眼力!”吉貴笑道,“據我師父說,當年這錢幣一鑄出,有人就看出了問題,稟告了皇上。高祖皇帝震怒,因為之前的模範,皇上親自檢驗時明明確確有一點!可現在少了一點的寶,怎麼看著就是不詳,所以皇上將當時的戶部,從尚書到一笑道:“我聽師傅說,後來鑄幣作坊有人傳言說,之所以寶字少一點,是因為高祖皇帝的父親,大名叫豬寶,一個戶部鑄幣司的官員自作主張,擅自缺筆,去掉了寶字那一點。”
原來如此!蘇瀾恍然。名字避諱是古代封建社會特有的文化現象。因為古人信奉“名魂相關”,古人為了避諱,經常將帝王及自己的祖輩的名字缺如筆畫,以表敬仰、折服和歸附感。
“……最後,高祖皇帝下令,這批銅錢全部回爐熔掉。也就是說,熙和三十年,唯有這一年的銅錢沒有流通就不存在了!然後不久,高祖皇上就駕崩了……”
“等一下!”蘇瀾無比震驚道,“既然回爐熔掉了,怎麼在殿州這個天涯海角的無碑無主的墳包裡出現了應該被熔掉的銅錢?”
吉貴攤開手。他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