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驚濤 151、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蘇瀾點點頭道:“姨母也看出問題來了?”
這時,大家都大眼瞪小眼,不敢吱聲了。簡直不敢相信,會有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
蘇瀾道:“最開始引起我懷疑的就是,幾天前,六殿下剛剛給我傳書,絲毫沒有提及我做高麗王妃的事情!這說明,六殿下根本不知道我做王妃這件事!換句話說,聖旨上根本就沒有這一條!”
大家聽了都恍然。唯獨何大嬸聽了不由心驚,原來蘇小姐居然跟六殿下有這麼密切的關係!看來之前全園對蘇家、劉家和京城侯府的調查漏掉了很多的東西!
“第二條,就是張軒告訴我的,傳旨的太監在家裡等著,姨母派人去請父親和姨父,還要找我!”蘇瀾道,“我是外放的大臣閨閣之女,沒有出嫁,沒有封誥品級,沒有美貌和才名,皇上若要下旨,必定下給我的父親,或者下給身為殿州知府的姨父,斷斷沒有直接給我下旨的道理!”
眾人聽了直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
“第三條,高麗策是以父親和姨父的名義上呈朝廷,絲毫沒有提及我的名字,更沒有說這高麗策是我提出來的,便是京城侯府也並不知曉。更何況,高麗王已有妻兒,皇上怎麼可能突然異想天開地要換我去替做高麗王妃?!”
眾人聽了,更是覺得大有道理。大家也不哭泣了,都望著蘇瀾。
何大嬸聽了,一方面點頭,一方面更是暗暗心驚。一個小小女娃居然就敢向朝廷獻高麗策,而且還被採納了!這說明什麼?說明這個小姑娘是絕頂聰明,有濟世之才,完全可以在大成的朝堂立足!
蘇瀾微微一笑道:“所以,大家不要緊張,更不要擔心。等一會兒我出去,你們不要隨便說話。就當看一場好戲!”說著,吩咐沐浴更衣,梳妝打扮。
金嬤嬤早就準備好了熱水。蘇瀾不慌不忙地洗澡。一邊把前後、細節全部梳理、整理了一番,又仔細地把對策考慮了一遍。
蘇瀾起身穿好內衣。林氏拿了好幾套盛裝、吉服和金、玉首飾擺了上來。林氏道:“你年齡小,這些東西都不合身,也不太適合你,可也只能這樣了!”
蘇瀾笑了,道:“姨母,我不會穿戴這些東西的。我還只有十二歲,還是個小女娃娃呢!”說罷,衝著姨母眨一下眼,眼神裡滿是慧黠。
林氏馬上明白了其中之意。是啊,還是一個女娃呢,做哪門子高麗王妃?
何大嬸也是心思細膩之人,何嘗不知蘇瀾的意思,當下心裡也是稱讚不已。
臨出門時,林氏把人全部趕了出來,單獨對蘇瀾道:“瀾兒,你自幼喪母,我把你當成女兒一般撫養。斷不會讓你嫁到高麗去做什麼勞什子王妃。你若不想去,姨母有一個法子,可以徹底斷了他們的念想。這法子,你父親和姨父都同意了。”她猶豫了一下,道,“便是說,我們兩家親上加親,你自幼就與我兒奇兒定下了娃娃親,只待及笄,便要嫁娶!他皇帝再是金口玉言,也沒有活生生斷了百姓姻緣的道理!”
蘇瀾聽了,很是感動。說心裡話,這個想法,她不是沒有過。而且她能保證,只要她提出來,奇哥哥會欣喜若狂地答應,便是父親和姨父、姨母也會同意。可是,那樣真的好嗎?一來,自己對劉奇,那就是妹妹對哥哥的愛,二來,她可不想跟劉奇近親結婚,雖然母親和姨母是堂姐妹,但是卻也是親緣很近的血脈!即便現在以定親這個由頭躲過了皇帝賜婚,將來一旦和劉奇分手,勢必會被有心人盯上,參他們個欺君罔上之罪。可是真的結婚,沒有夫妻之愛,生下高風險痴呆兒?她重活一世,可從來沒想過這麼委屈地度過一生!
想到這裡,她沒說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只是拉著林氏的手,微微一笑。
就在太監和宋望等人等得心焦、心慌之時,蘇瀾出現了。只見她穿著一件淺淺的粉色窄袖棉綾薄襖,下身是蔥綠棉綾長裙,梳著雙螺髻,綁著淺粉色綢帶,顯得淳樸素雅;又梳了一些空氣劉海,顯得小臉圓溜溜的,把真實的年齡起碼拉小到了十歲。而且衣服雖然乾淨整潔,卻是一些舊衣。蘇瀾很滿意,自己這個小戲精馬上就要登場!關於身著舊衣,林氏有點看法,道:“瀾兒,又不是沒有新衣,幹嘛穿舊衣?”
蘇瀾笑笑,歪著頭道:“不知道,就是隻想穿舊衣而已!”穿著舊衣,才更顯得楚楚可憐,才會給人錯覺,她是可欺凌可辱慢的!才會……
果然,蘇瀾如此打扮,立刻引起了太監的強烈不滿。他想都沒想,張口就道:“蘇小姐,覲見上差,沐浴更衣,穿衣打扮是很好,但是,你居然穿著舊衣,這恐怕不妥吧?”
蘇瀾聽了,顯得有些驚慌失措地道:“上差大人,我還以為,舊衣不重要,重要的是臣女的一片赤誠之心!衣服不在新舊,乾淨整潔就好!這也怪我,一來,臣女乃是外放大臣之女,自幼生長在這蠻荒海域天涯,從小母親就死於倭寇之手,臣女既沒有封誥品級,又沒有美貌才名,更不需要像京都豪門官家女子那樣有各種集會,自然就很少做新衣買首飾!二來,我父親雖然是朝廷從三品重臣,對臣女也是百般呵護,可是,我父親從不貪財,一點子俸祿又被京城侯府榨乾,大人們也看見了,到現在我們還住在這蚵殼屋裡!我雖是將軍女兒,可沒那個福氣入了侯府的家譜,連個月錢都沒拿侯府一個銅板!唔唔,上差大人,你怪我穿著舊衣不妥,難道是說我父親不該奉公守法,還是說京城侯府刻薄,欺壓庶子?上差大人呀,這話只有您敢說,打死我們,都是萬萬不敢說的!”
蘇瀾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臉色大變。特別是那太監!他吳彌可是永昌侯府和賢妃四皇子的心腹太監,他可不敢接下這個黑不溜器的炭球,不但洗不乾淨,自己也要變黑了。於是趕緊道:“蘇小姐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上差大人該不會要把我說的話稟報皇上,或者稟報京城侯府吧?或者是請皇上給我父親增加一些俸祿,或者讓侯府不要欺壓我父親了,弄得我這大臣之女穿著舊衣接旨,丟了皇上和朝廷的臉面啊……”她頓了一下又道:“上差大人,你該不會為了這身舊衣就……那什麼,以致於連累我父親吧?”說罷,踉蹌著跑到蘇瑞尚面前跪下,磕頭道:“父親,您該不會受女兒的連累,因為我們無錢,穿了舊衣接旨,就罷官了吧?”
蘇瑞尚趕緊扶起女兒。女兒先前的做派讓他看了想笑,可現在,想到自己一生命運多舛,愛人身死,女兒又要被人搶走到異國他鄉,從此親情斷絕,不由也是悲從中來,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