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八路軍節度使——第十五章:天子的心事(7)
匡胤從京東驛飛馬趕到澶州節度使都衙,只用了不到卻生生跑死了四匹好馬。三百里路,沿途有六個驛站,不過如今是亂世,比不得當年盛唐時光景,每個驛站只有兩匹用來輪換的驛馬,這兩匹驛馬要走中書的敕令文書,同時還負擔著地方向中央呈報公文表章,本身便已經緊張得很了。一個時代的驛政水平往往決定著這個時代中央政權對地方政權約束能力的大小,便是因為地方中央之間消息訓令往來的速度和頻率是由驛政水平決定著的。
一個地方政權與中央政權之間互通消息的速度若是超過兩個月,那麼中央政府很難對這個地方所發生的事情做出及時迅速的反應;若是一個地方政權與中央政權之間互通消息的頻率低於一個月一次,那麼這個地方的地方官便已經相當於可以劃地稱王了。
趙匡胤沒有驚動這些地方驛站,倒不是他多有大局觀,不願意佔用本來便不敷使用的驛馬資源,而是因為他此番身上承擔的任務過於敏感重大,他不僅僅不敢有半分懈怠拖延,更加不敢走漏半點風聲——朝堂上那些大人物之間的明爭暗鬥,趙匡胤雖然平日裡刻意避得遠遠的,但卻一分一毫都沒有落下,全部看在眼裡記在心中。作為終日挎著刀在皇帝身邊轉來轉去的侍衛首領,他深知自己不沾染這些人和事是必要的,但是自己若是不留意不經心。一旦出現變故,第一個掉腦袋地便是自己這個東西班行首。
不驚動地方驛站,中書和樞密便不會知道皇帝曾經遣自己發出過密旨,京東驛站雖然也是驛站,但其歸屬開封府管轄,而如今打坐開封府的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張永德,這是皇帝最可信任的親族將領,又是自己亦師亦友的上級領導。不是萬不得已。他是絕不會將這消息洩露出去半分的。
饒是他自幼打熬的好筋骨。三百多里路程一晝夜間趕下來,人也累得近乎脫形,渾身上下的骨頭節彷彿散了架,兩腿內側被磨得一片血肉模糊,早年結下地老繭全都開了綻,滲出地血將中衣緊緊地粘在皮肉上,動一動便鑽心地痛。在都衙門前下了馬。這位馬上功夫了得的義社英雄身形晃了晃險些栽倒,強自咬著牙站定,兩隻手掌拼命地拍打了一陣,兩條腿這才恢復了知覺,蹣跚走上前去,向守衙兵丁懇請通傳。
然而柴榮卻並不在衙內。
鎮寧軍節度使此刻正在澶州城北的大堤上,與河防的官兵民夫們在一起,趙匡胤得到回報後一陣苦笑。卻也並不耽擱。繼續飛身上馬,趕往城北黃河大堤。
當一個鎮寧軍衙兵引領著他來到這位當今天子膝前唯一的皇子面前時,趙匡胤竟然驚得怔住了。
面前這個臉色青白形容憔悴的青年男子。臉上所流露出的那種疲態和倦意,竟然一點也不比他這個一晝夜間趕了三百多里路程地信使差多少。
他沒有穿戴官服,身上只穿著一件粗麻編織的灰色短衫,一條肥大的褲子套在腿上顯得臃腫不堪,褲腿高高挽起,兩條精赤的小腿上密密麻麻全都是細小的血口,腳上穿著一雙破爛不堪的草鞋,腰裡面繫著一根帶子,頭上帶了一頂撕裂了半邊的斗笠,遮住了髮髻。
消瘦憔悴的臉龐上,一雙大眼睛深陷框內,碩大地眼袋顯示出這個人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地休息過了,半蒼地兩鬢和眼角那細細的魚尾紋讓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這個人只有三十出頭的年紀。
“是元朗啊……父皇有密詔?”
眼前地“民夫”將手中的木鍁交給衙兵,接過一旁另外一個衙兵遞過的乾布擦著手,嘴角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問道。
“正是,陛下有口旨,請君侯接旨!”
柴榮點了點頭,揮手命衙兵們退下,然後走到趙匡胤的對面,便那麼在凍得結結實實的地面上跪了下來:“兒臣澶州刺史鎮寧軍節度使榮接旨——”
趙匡胤揚起頭,保持著呼吸的穩定正常,緩緩道:“制曰:告訴太原侯,他恭請入覲的奏章,朕此番便準了,這一兩日之內,叫他收拾好州府的事情,便回京來述職,不要耽擱了!欽哉!”
柴榮似乎怔了怔,旋即恢復了正常,伏地叩頭:“兒臣謹奉制!”
趙匡胤搶上一步,將柴榮扶了起來:“君侯請起!”
柴榮站起身,定定地看著趙匡胤,笑著問道:“元朗此來,也吃了不少苦頭吧,看你的樣子,似乎是累得不行了!”
趙匡胤心中一熱,這個太原侯自家累成如此模樣,竟然還在關心別人,他笑了笑:“卑職王命在身,不敢耽擱,趕了一夜的路,是有些疲累,不過比之君侯,似乎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