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八路軍節度使——第十四章:汴梁風物(7)
這具恭維話說得袁述胸中一暖,笑道:“河曹辦的便是河事,本職所繫,節帥過譽了!”
李文革打量了一番馮道,躬身道:“這位老先生,如何稱呼?”
馮道笑了笑:“山野村夫,便不勞節帥詢問了!”
他不肯說,李文
革也不好再問,不過看樣子這老人的地位猶在袁述之上。他回過頭看著黃河的河面,有些擔憂地道:“袁大人,這河床子高處這許多,夏汛來時,不會決口麼?”
袁述愣了一下,笑道:“節帥過慮了,大河夏汛水位雖然高,然則自下游兩百餘里處澶州商胡分流,水勢一分為五,最後匯作三路入海。五路分流,再不會出事的!”
五路分流?李文革頓時感覺頭有些大。
這個時代的黃河下游,和自己那個時代似乎大大不同啊。
他點著頭道:“慚愧,原來如此!”
馮道看了他一眼,笑問道:“這位節帥有何見解,也不妨說來聽聽!”
李文革看看馮道。恭敬地道:“老先生,這河床太高,河道一旦高於地表之上,堤壩所受壓力過大,便容易出現管湧,特別是夏汛之時,若是趕上連日暴雨,堤壩泡得酥軟了。只需一個小窟窿。便能釀成澤國千里的塌天大禍……”
馮道有些驚訝地“哦”了一聲。他倒是不驚訝李文革這個說法本身,這些原本便是河防地常識,他奇怪的是李文革這個年輕的邊帥居然對於治水之道如此熟悉,這在朝廷中確實罕見。
他還不曾答話,一旁的袁述已經深表贊同:“節帥說得是,下游雖然有所分流,頂春汛秋汛和一般的夏汛問題都不大。怕便怕夏汛之時自洛水到澶淵一線暴雨不停。水位漲得沒個邊,商胡的堤壩一旦垮下來,洪水成扇面狀擴散開去,南至淮水,北到漁陽,方圓百萬餘里,頓時便是一片魚蝦世界了……”
李文革點了點頭,嘆著氣道:“治黃河不是一時一晌一朝一代的事情。總要朝廷以舉國之力。調撥大批錢糧軍力才行。光是年年清淤,靠著些民夫修修補補,終歸不是正經辦法。治河,終歸還是要靠軍隊……”
馮道默默注視著李文革,始終沒有說話。
李文革又和袁述兜搭了幾句,最後笑道:“在下還要趕著在日落前進京,這便辭去了,今日叨擾了袁大人,日後若有機緣,再向大人討教治河之術!”
袁述連稱“不敢”,李文革這才翻身上馬,與馮袁二人拱手作別,帶著親兵打馬飛奔而去。
“這便是延州那個靠著兵變將高家掀翻上來的李文革?和傳聞中地樣子似乎有些對不上號啊……”目送著李文革地隊伍遠去,袁述對馮道道。
馮道沒有言語,他自後唐年間入相至今,三十多年間目睹了不下五次黃河大水,其中兩次洪水逼到了汴梁城下,京師周圍變成了一片汪洋,自然深深曉得這條大河地厲害。
聽著袁述絮絮叨叨評價著李文革,馮道緩緩開口道:“此人的字是李彬取的,曰‘懷仁’,李文質在西北沉浮數十年,眼力還算不差!”
袁述扭頭看著他問道:“令公這是何意?”
馮道似乎有些疲憊了,輕輕撫著額頭問道:“若是按照此人所說,修繕河工用軍隊來做,你估計要動多少兵力?”
“……”袁述呆呆無語。
……
亂世難為官,侍奉的皇帝老子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換了人,得不斷改換門庭才能坐得穩。亂世升官快,這又是另外一番道理,太平盛世憑藉明經進士花團錦簇的文章詩句高中魁元,也不過拿到了一張進入仕途的門票,要苦哈哈一層一層熬資格,在不同的部門和品秩之間遷轉來去,小心不要讓御史們抓到把柄,還要謝天謝地求著爹媽長壽多活些日子,千萬不要在自己仕途地關鍵時刻掛掉——否則一旦丁憂,三年不能為官不說,再起復時原部門原單位已經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戚便是個亂世科道官的代表,他是後漢乾佑三年的榜眼,一甲第二名,那一年的狀元乃是王樸。當時殿試之後,吏部擬定的授官規則是前三名優待,二甲以下統統發配到京郊各縣打雜,從九品官熬起。
於是敕牒發下,王樸為校書郎,戚為著作佐郎,一道直史館。沒多久王樸被樞密使楊邠聘為幕賓,自然立時生髮,離開了史官這個冷清的閒地。戚卻沒有這等好運氣,苦呵呵做了幾個月,又使了銀錢運動朝中的大佬國舅李業,這才提前轉為著作郎,遷為金部員外郎。金部員外郎雖然官不大卻是個頗有權的職位,戚卯足了勁準備幹出一番事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