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混沌的時代——第十章:歷史的拐點(6)
不會怪我們吧?”
李彬笑了笑:“他若真個怪我們,今日便不會迴避不來了!” 說罷,他嘆了口氣:“希望高侍中能夠退讓一步,如此既能救延州,又可救得高家滿門。也不致令老夫和子堅如此為難了……” 李文革轉過頭去望 兩側地門戟,默默無語。 節度府內堂,所有的傭人和僕人都被趕了出去,連高紹基都不得在側,兩位侍中一坐一立,四隻眼睛冷冷對視。 “……折可久終於肯見老夫了?”高允權紫袍玉帶,腰配魚袋,冷冷對摺從阮道。 折從阮臉上沒有半分喜怒。緩緩開口道:“高兄言重了,你我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有甚麼看不開的?高家垂治延州這許多年,也是上天造化了!如今大勢如此,高兄是聰明人,退一步則可保舉族平安,若是僵持下去,只怕高家一族,連顆種子都存不下,那才真是大悲之事呢!” 高允權冷笑道:“那豎子若是敢殺老夫。早便殺了,還用得等到今日?屠滅高家滿門容易,想要延州的豪門郡望歸心卻是萬難!” 折從阮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高兄是明白人,怎麼淨說糊塗話?如今早已不是初唐時候,豪門士族力量雖然還在,卻遠遠不到左右政局的程度。那些終日忙碌于田間地頭地人,根本不會理會延州究竟是姓高還是姓李。李懷仁年前不殺高兄父子,不等於他此刻殺不得高兄父子。高兄莫不是還指望著朝廷支持賢父子?” 高允權冷哼了一聲,卻並不說話,張永德等人在延州六天,卻始終說一些雲山霧罩的場面話,絕不表現出任何明確的傾向性,這令高允權不滿之餘暗自心驚。在如今局勢下。哪怕朝廷僅僅是中立,高家也是絕對受不了的。若是沒有了朝廷的支持,高家滿門的命運就真正堪虞了。 不過高允權還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張永德畢竟沒有明確表態支持李文革。自己畢竟還是朝廷的侍中,事情雖然已經足夠糟糕,卻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折從阮本來也沒打算聽高允權地回答,只是緩緩地說著自己的話:“世道紛亂已經有數十年之久,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說的便是亂世明哲保身之道。高兄坐擁延州這許多年,卻被一介武夫領著數十個兵蛋子頃刻顛覆,說句不好聽的,高兄實在是不宜再做這延州之主了。高家這些年聚斂無度,早已失卻了地方民心,如今連軍心都不能保,高兄還有甚麼可憑藉的?” 說到這裡,折從阮溫厚地一笑:“難不成高兄真的以為朝廷會為了高兄在這個時候出兵延州?” 見高允權無語,折從阮趁熱打鐵道:“若是朝廷真有此力,也不必調老夫的兵來關中了。且不說慕容彥超之亂尚未平息,便是平息了。北漢未亡之前,朝廷對關中諸鎮也只能安撫不能動兵,高兄四年前和去年不都是憑籍著這個才得以繼續坐在延州節度的位子上麼?怎麼如今反倒想不明白了?” 高允權此刻面如死灰,這些道理他都明白,只不過不到最後一刻,他實在是有些放不下一州九縣的最高權力,這是高家在延州最可靠的保障。 “高兄若還是對朝廷心存幻想,不妨看看這個……”折從阮不動聲色地取出了一張白麻紙卷,緩緩走到高允權身側,將紙卷放到了案子上。 高允權雙手哆嗦著展開了紙卷。 那是折從阮為李文革請功地表章,在奏表的左側,赫然列著左衛將軍張永德的官職名諱。 雖然高允權沒有見過張永德的筆跡,但是下面的印信卻是貨真價實的,況且,這份奏表既然是折從阮拿給自己地,作假的可能性便微乎其微了。 原來背地裡他們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張永德既革請功的表章上列名,那麼他回到汴梁在皇帝面前就很難再說李文革什麼壞話了,自打嘴巴的事,誰都不肯幹的。 就算張永德兩不相幫,誰家的壞話也不說,對高家而言也仍然是致命的。 朝廷不肯幫忙,高家就失卻了最後的憑據,在李文革代表地軍方赤裸裸的威脅之下,高允權實際上已經沒有任何翻盤的可能了。 以折從阮的聲望地位,他為李文革和自己兒子請功根本用不著任何人聯銜,他地面子皇帝是無論如何要給的。因此實際上這道有張永德聯名簽字的奏表實際上是專門為高允權準備的。不徹底打消這老傢伙的幻想,他是絕不會乖乖就範的。 張永德雖然極聰明,只怕也萬萬想不到折從阮的這道奏表居然是這般用途。 高允權的手哆嗦得越來越厲害,幾乎不能遏制。 良久,這位鬚髮皆白兩眼幾乎完全失去了神采的彰武軍節度使以極低的聲音問道:“……可久兄究竟要老夫作甚麼?” 折從阮笑了
起來,伸手又自懷中抽出了一張白麻紙,走近前輕輕放在了桌子上,緩緩道:“只要高兄將紙上的文字照抄一遍,便可保得舉族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