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室廢人 作品

第一卷:混沌的時代——第八章:再戰蘆子關(8)

  已經恢復了一片黑暗。  因此當拓跋家的勇士們躥上城頭的時候,便看到了一幕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的場面。  其實前營軍官們當初在擬定計劃時設定的情況比這要複雜許多,這些令李文革頗有些難以接受的進步軍官認為凡事應當從壞處著眼。他們設定如果敵人向城頭拋射火箭,則中箭地士兵不管還有沒有行動能力都會第一時間被推進溝裡,而督戰隊會拎起木桶往其身上猛澆務必要使城頭燒不起來,也能夠保持相對的秩序。  軍官們並沒有想到敵人會步調一致地向城頭扔火把,但是他們想到了敵軍一定會想辦法改變城頭上的能見度,在黑暗中混戰是地形不熟悉的敵軍要極力避免的。他們的設計是按照最複雜地情況設計的。不過党項士兵高效的一致動作極好的配合了他們的設計,火把統統從垛口直接扔進了壕溝,基本上在滾動中迅熄滅。党項人從扔出火把到登上牆頭也就喘兩口氣的光景,城頭上已經安全恢復了黑暗。  這個結果大家都沒有預想到,乍明乍暗令守衛城頭的前營士兵視覺受到了暫時的影響,因此他們並沒有及時向著垛口方向刺出手中地木槍。而是和攀上城頭的党項士兵一樣,忡怔了那麼一剎那。  便是這麼一剎那,作戰經驗豐富的党項士兵便已經回過神來了。  於是下一刻。他們迅動作了起來,只見一名身披鎧甲的党項士兵一躍而起,一步跨上了垛口,在站在一旁的面向城外的兩名前營士兵手中的木槍剛剛刺出的那一剎那將另外一條腿也邁上了垛口,隨即雙足力,躍上了城頭,令兩名在兩側把守垛口的士兵的兩杆木槍刺了個空……  —  然後……他重重地摔在了泥濘地溝壑裡,濺起了一片汙濁的水花。  還沒等這個吃了一嘴泥水的党項兵從眩暈中回過神來,站在這條縱溝兩側的兩名士兵手中的木槍同時刺下……  党項士兵用力地吐出了口中的泥水,若是他此刻能夠看得見。他一定會現,自己口中吐出地泥水,居然是紅色的……  六個党項兵,有五個就這麼死在了城頭上,還有一個倒黴的傢伙剛剛踏上垛口便被站在垛口兩側的兩個士兵一左一右分別刺中了兩肋,慘叫著自城頭上跌了下去。  站在雲梯上和城關下的士兵看不到城頭上的景象。他們只看到了那個跌下去的党項士兵。  第二梯隊的六名士兵手中沒有拿火把,只要有第一梯隊地火把就夠了,如今在他們看來,第一梯隊已經有五個人順利衝上了城頭,不管這五個人能否最終活下來,他們足夠擾亂上敵軍一陣子的了。  於是第二梯隊以他們可能的最快度爬上了城頭。  然後,其中五個被城牆上的木槍兵毫不留情地捅了下來……  唯一沒有被捅下來地那個,是因為他頭頂上的那個士兵剛剛被捅了下去。因此他頭頂的敵情相對嚴峻,也因此,他在躍上城頭的時候比較小心,及時地用盾牌擋住了自身體左側刺過來的木槍。  然而自右側刺向自己肋下的那柄木槍讓他嚇出了一身冷汗。拼命扭斷了一下腰肢,這個党項士兵做出了一個人類幾乎不可能做出的姿勢,險險地讓這自右側刺來的一槍自右腹前劃了過去,只在鎧甲上留下了一道口子。  然而此刻他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左側的盾牌上,隨著左側的士兵木槍向回一抽,這個“幸運”的党項兵身體重心頓時外移,驚慌之中他自然而然地向城牆裡邁了一步,妄圖使自己穩住身形。  如果垛口後面是平地,他無疑能夠做到這一點。  可惜不是。  於是,這位勇士和先前登上城頭的五位勇士一樣,以空中飛人的優美姿態重重摔了下去。  身體的重量加上墊在身下的木盾牌的重量,這位勇士的肋骨頓時便斷了三根。  他還沒有來得及呼痛,站在兩側的漢兵手中的木槍便刺了下來……  第一波登城攻擊就此結束,兩帳十二名党項兵全部戰歿。  城頭下還有六帳兵,這次跟在雲梯部隊和鷂子們身後過來的總共便只有這麼點人,他們跟在雲梯隊的後面,大多沒怎麼受到弩箭的攻擊,安然抵達城下。  不過轉眼之間,先期登城的兩帳士兵摔下來六個,另外六個上了城牆的卻杳然沒有了音訊,城頭上仍然是一片漆黑寂靜。  一陣夜風吹來。在那些怎麼也看不明白城頭戰鬥模式地党項士兵眼中,漆黑一片的城關上鬼影曈曈

陰氣森森,令人不寒而慄……
  全權負責此次登城行動的“程謨”拓跋繼悉將剩下的六位“阿克泥”統統召集到了身邊,低聲商議著對策。  再次嘗試登城不是不可以,但是事情很明顯,必須先弄清楚城頭的防禦部署。否則送再多的人上去也不過是送死罷了。  要偵察城頭地部署情況,必須有偵察兵登上城頭然後安然無恙地返回,可惜在剛才的弩箭打擊之下,城下只剩下一名還能夠行動的鷂子了。一般的士兵雖說也能夠執行偵察任務,但是畢竟不如鷂子那麼專業,而且觀察的時間很短,只有那麼喘口氣的光景  短的時間內普通的士兵究竟能夠看清楚多少東西是一之後再安然下來究竟還能夠記住多少東西又是一回事。  更何況火把只剩下六個了,這次若實在沒有效果,大家就都得摸著黑登城了。  拓跋繼悉最終決定派出傳令兵向主帥拓跋光遠彙報戰況,向他彙報損失情況並且請他加派幾名鷂子攜帶更多地火把過來。  風聲更加響了起來,地上的塵土被吹得漫天揚起,颳得党項戰士們滿頭滿臉都是。  還沒等匍匐前進的傳令兵通過壕溝地帶,隨著天空中幾道閃電劃過,黃豆般大小的雨點便紛紛砸了下來……  ……  作為大軍主帥,定難軍八部押蕃落使拓跋光遠也沒有享受雨傘的特權,他在周圍嘩嘩的雨聲中耐著性子聽完了傳令兵的彙報。半晌沒有言語。良久方才問道:“城頭的弩機手清除了沒有?”  “不知道!”  “爾等登城的時候,敵人的弩機手一直沒有射箭?”  “沒有——”  “摔下來地那些士兵,死因如何?”  “是刺傷,應該是鐵槍頭造成的傷口。”  “有幾處?”  “其中五個人都有兩處傷口,只有一個身上有一個傷口……”  “傷在何處?”  “多在胸腹之間,或腰際。兩邊的位置。”  “全是刺傷?沒有砍傷?”  “沒有——”  拓跋光遠直起了身軀,目光熠熠地看著城頭方向,任憑雨水沿著鐵盔和麵龐流淌而下,此刻他的眉梢際全是雨水,連睫毛上都有水珠在滾動。  又一個閃電滾過天際,轟隆隆的巨響由遠而近,隨即消失在嘩啦啦的雨水聲中。  拓跋光遠俯下了身子,對那傳令兵道:“……去告訴繼悉程謨。就說是我地命令,叫他帶著隊伍——連同副兵和剩下的鷂子——撤回來,都撤回來,雲梯不要了。但是所有戰士的屍體一具也不能留下,要全部帶回來,告訴你家程謨,要他注意,不要再有傷亡……”  那個傳令兵愣了一下,立即領命道:“是——”  一個頭盔上帶著羽毛的党項軍官催動自己的坐騎上前兩步,叫道:“叔叔,為何我們不繼續打下去了?”  “天不助我啊——”拓跋光遠無奈地指了指天空。  “閃電沒甚麼了不起的,敵人的弩機手不一定就能夠看清楚,雨這麼大,一樣影響敵人的視線,十步開外便未必還能看清東西……”那個軍官十分不服氣地道。  拓跋光遠苦澀地一笑:“閃電不會阻礙我們地,不過繼悉考慮得對,沒有弄清楚敵人在城頭的佈置之前,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否則便是白白讓家族的精英上去送死。”  “多派幾個鷂子過去……”  “我們已經損失了十個鷂子了……”拓跋光遠咬著牙道。  “培養一個合格的鷂子,要用五年地時間,今天僅僅在這裡就損失了十個……”  那人頓時無語。  良久,拓跋光遠才道:“對手是個很有意思的敵人,他的戰法對我們來講是全新的東西,他的打法不同於折家,更不同於高家,我們需要對這個人提高警惕了。如今雨下得這麼大,火把都沒有辦法點,我們無法打探城頭的虛實,死了將近三十個人,我們的損失已經夠大了,我們此來是為了試探敵人的虛實的,如今我們已經知道對面的敵人不好對付,這就足夠了。拓跋家的精銳勇士有限,我們不能這麼白白損失在這座城關之上,這座城關不是憑藉我們的兵力和兵器能夠拿下來的,退兵回去。如何處置這座關和這個對手,是家主的事情……”  那名軍官張了張嘴,卻沒再多說什麼,沮喪地應了一聲“是”。  拓跋光遠道:“你帶著隊伍先退回大營,吩咐他們準備藥品和熱的食物,給我留下十帳兵,接應到繼悉之後,我們也立即回營。”  “是——!”  ……  瓢潑的大雨將山野和大地籠罩其間,將鬱鬱蔥蔥的樹木和植被沖刷得紛紛搖擺倒伏,山崖上的土壤變成泥漿滾滾而下……  

兩根半個拳頭粗細的藤條在風雨中劇烈地抖動著,在高聳的山崖壁上,兩個小的不能再小的身影在藤條上隨風擺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