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再戰蘆子關(7)
翻越壕溝的行動仍然花費了一些功夫,這怨不得拓跋光遠,而是誰也沒有想到城頭上的守軍居然能夠在黑夜中發射弩機。
一直等到入夜才發起攻擊,本來便是為了避免敵軍的弩機給己方造成重大傷亡。不過拓跋光遠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所能夠避免的僅僅是大規模的傷亡,個別傷亡是無法完全避免的。敵人的壕溝挖得很有學問,那些預留出的通道使得攻城方即便是明知是死亡陷阱也不得不往裡跳。披著甲冑的騎兵要全面翻越這些壕溝實在過於消耗體力了,對於已經在野外呆了一個白天的拓跋家騎兵而言,在攻城前必須有效地節省每一分體力。 因此當攻擊命令下達後,兩帳正兵為先導,幾帳副兵跟在後面迅速扛著已經打造好的雲梯開始穿過通道向城牆前運動,而負責攻城的正兵們則排在這些副兵的後面,拓跋家的正兵和副兵一律披甲,因此兵馬一動,陣地上頓時響起了一陣密匝匝的腳步聲和甲葉抖動聲。 穿越第一道壕溝的時候,擔任先頭部隊的十二名鷂子行動極為迅速,幾乎轉眼之間便來到了第二道壕溝前。 從第二道壕溝開始,這些鷂子們開始謹慎起來了,一方面因為天黑,又不能舉火,行動過快的話容易不小心跌進壕溝,另外一方面這些鷂子都知道城頭上的敵軍一定會用弩箭封鎖這些通道,因此穿越下面的五道通道時需要極為小心。 不過第二道壕溝也同樣沒有給這些鷂子們帶來任何威脅。 片刻之後,鷂子們已經穿越了第三道壕溝,這段路程的一半已經走完。 城頭上依然沒有動靜。 鷂子們繼續向前,第四道第五道壕溝也被毫無懸念地跨越了。 到這時候,十二名鷂子每個人心中都明白城頭的弩機手究竟在等待什麼了。誰到知道如今能否迅速穿過第六道壕溝上面的通道已經變成了生死攸關的大事。敵人的弩機明顯是準備著在那裡進行阻擊的。如果越來越多的士兵被集中在兩道壕溝之間這方寸之地上,敵人的弩機根本不用瞄準,哪怕在黑夜中也能夠給己方軍隊造成重大殺傷。 第一個穿越通道的人很可能就是第一個死的,誰都明白這點。 第一個穿越通道的人很可能活下來,只要沒有在穿越之前或者穿越過程中被城頭的弩機射殺。 過去就是生,留下就是死。 領頭的党項軍官沒有絲毫的遲疑,大步跑動著向壕溝中央的通道衝去。 就在他一隻腳即將踏上那條通道的那一刻—— 咻—— 前方一陣氣流震盪,大約三四發弩箭釘在了通道上。 那個鷂子本能地將腿縮了回來。 遲疑也僅僅是這一瞬間的事。這個党項人立刻反應了過來,敵人已經發射出了弩箭,而給弩箭重新裝填上弦需要花費不少的功夫,雖然不知道究竟有幾架弩機對準了這條通道,但自己此刻跑過去的話,生存的希望將在五成以上…… 他屏住了呼吸,身體微微向後錯了一下,而後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衝上了那條通道…… 咻—— 雖說他的速度可以用離弦之箭來形容,但卻並不能像離弦之箭那般發出這樣的聲響動靜。這聲音是城頭射出的弩箭的聲音。那個鷂子悶哼了一聲,隨即一個狗啃泥摔在了地上,在意識隨著渾身的力氣不斷流失當中,他似乎覺得這幾發弩箭來自和剛才那幾發弩箭相同的方向…… 從裝填到上弦,不可能這麼快…… 這個意外令所有作為先鋒的鷂子都止住了腳步。 然而他們沒有時間遲疑了,跟上來的副兵們此刻已經全都擠到了這兩道壕溝之間。 此刻這篇小小的方寸之地上最少擠了得有二十四五個人,再加上五到六架雲梯。 “咻——” 又是一撥弩箭射了下來,一名副兵慘叫之聲響起,翻身掉下了壕溝,隨即一聲悶哼響起,卻是雲梯落地砸到了另外一名副兵的腳。 “咻——” 這一次鷂子們發現了一個規律,後面這兩發弩箭與方才那兩發來自完全不同的方向,前面兩發來自東面城角,後面這兩發來自西面的城角。 不過這一次沒有射中什麼人,弩箭稍稍偏下了些,釘在了壕溝壁上。 身經百戰的鷂子們立即做出了判斷,東面的弩機負責封鎖通道,而西面的弩機則負責對兩道壕溝之間進行覆蓋射擊…… 應該說,這個判斷已經基本接近甚至就是真相了。 只是鷂子們還是有些想不通,敵人這兩架弩機怎麼能夠以如此短的間歇進行發射。 唯一的解釋是,這兩邊都裝備了不止一部弩機,而這些弩機都是裝填上弦完畢的。 弩機是一種概率式覆蓋射擊武器,
一般都配置在防守方的正面,並排的弩機一次性能夠射出數十枝力道強勁的弩箭,足以給進攻方造成重大傷亡。哪怕對重騎兵的衝鋒,弩機都能夠起到有效殺傷敵軍前鋒的作用。但是弩機的最大缺陷就是裝填上弦的時間過長,一次齊射之後便基本上相當於退出戰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