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太清斥道：“玄震，你乃大師兄，怎可如此短視！我瓊華心存救世，一人之力有限，成仙之後，頃刻便可救萬民於水火，又怎可只顧自身安危，放任妖界流竄，為禍世間？！”

 玄震一楞，滿臉羞愧的道：“掌門言之有理，是玄震糊塗！”

 太清道：“你們暫且退下，明日便是幻冥界重臨之日，大家萬萬不可懈怠。明日一早，全體弟子至於捲雲臺之上。我瓊華派，誓滅妖界！”

 是夜，雲天青跑到玄震房中來找李尋歡。二人拎著一壺熱茶，兩包糕點，避過巡夜的弟子，偷偷摸摸跑到空無一人的思返谷，席地而坐，以茶代酒，對飲起來。

 李尋歡道：“你今夜倒是好興致，玄霄師兄沒有看著你嗎？”

 雲天青仰頭灌下一杯熱茶，道：“他找夙玉去了。”

 李尋歡道：“也對，明日網縛妖界，全憑他二人所持雙劍之力。”

 雲天青抓了一把糯米糕塞進嘴裡，慢慢的嚼碎，嚥下去。

 過了一會兒，他看著茶壺，輕聲問道：“老李，你……對這件事是怎麼看的？你也覺得網縛妖界，飛昇成仙，是件好事嗎？”

 李尋歡舉杯至唇邊，淺啜了一口，方緩緩道：“正如掌門所說，這世上苦痛之人千千萬萬

，你一日救得一個，數十年下來雖有小成，又怎比得上修成仙身丶法力無邊之時，傾刻便能解救千百？”

 雲天青目光微閃，澀然道：“這麼說來，你是贊同此事？”

 李尋歡指尖把玩著茶杯，輕嘆了口氣，道：“可是，這世上還有一句話，叫做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雲天青皺眉反問道：“強求？”

 李尋歡道：“你也曾閱讀過派中典籍，瓊華派立派數百年來，從未有過飛昇成仙之人，若不是功德未滿，便是天命未到。如今要強奪妖界靈力為己用，雖存濟世救人之心，但此舉與強盜何異？”

 雲天青一掌拍上李尋歡肩膀，大笑道：“好兄弟！我就知道我們想法一樣！我雖不討厭妖，也不喜歡妖。但是一想到成仙之路卻要靠搶奪其妖界的靈力來完成，我總覺得怪怪的。妖界又不是開善堂，憑什麼我們要靈力他們就乖乖給啊。看樣子，明天免不了一場惡戰了。”

 說到這裡，他的臉色黯然下來，顯然是想起了這些年，因為降妖除魔死在山下的那些同門。

 李尋歡站起身，道：“既然知道，那就早點回去休息，養精蓄銳。無論如何，此戰已在所難免，與其傷春悲秋，不如拋開雜念，放手一搏。”

 幻冥界，歸邪居。

 贏幽站在窗邊，望著幻冥界終年不散的紫色霧氣，喃喃道：“……又是十九年……”

 歸邪走到妹妹身邊，抬手按住她的肩膀。

 贏幽握住哥哥放在她肩頭的手，低垂的眼睫如蝶翼般不停的請纏著，過了很久，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開口道：“明天，我會讓百里屠蘇離開。”

 歸邪嘆了口氣，道：“十九年了，他對你的態度始終沒有變過，我不明白，你為何還要一心想著他。”

 贏幽蒼白著臉色一笑，白了自家哥哥一眼，道：“你當然不明白，哥哥是榆木腦袋！喜歡上了一個人，哪怕他看都不看你一眼，喜歡的也還是喜歡。你若是不明白，就去問問奚仲哥哥好了，他一定很‘樂意’幫你解決難題的。”

 歸邪嘀咕道：“關奚仲什麼事！……贏幽，你真捨得讓那小子走，不後悔？可別他前腳一走，你後腳就哭得稀里嘩啦的。”

 贏幽扭頭看向窗外，過了很久，才緩緩道：“捨不得，會難過，但是……絕不後悔！”

 歸邪被她語氣裡的絕然鎮住，正想說些什麼，只見妹妹回過頭來，目光望進他的眼裡，一字一字的道：“哥哥，我是幻冥界六將之一的司理贏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心中有數。十九年前，我任性了一次，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