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她（三）

 然而，他沒有等到想見的人，那個送來消息的人也沒有如約出現。他想夜很長，慢慢等，總會等到，但等來的只有太陽無情驅逐著黑夜。當陽光熾烈地撒在臉上時，心裡面只有瘋狂生長的茫然和陰霾。

 第二天夜晚，他又來到河邊。昨夜的等候像不甘的夢，催促著他到來。如果一個晚上不能等到想見的人，那可以去等第二晚。但是第二晚依舊沒有人出現。於是有了第三晚，第四晚，第五晚……

 他不知等了多久，總之等了很久，很久是多久，很久就是很久，久到已經習慣了去等一個人。

 他想他會一直等下去，等一個不會出現的人。

 他會掬起一捧河水，看星星閃耀的光，像他記在心裡的眼睛。

 他會一個人坐上很久很久，然後問自己，很久是多久。

 他會看著閃耀的河水，想著月光撒在她身上的美。

 也許在某一天，某一刻，在他轉身的一瞬間，他會等到想見的人——但那一定很久很久！

 其實並沒有等很久，再見她時她已經一身婦人打扮，眼睛裡沒有當初看她的星星。

 她說：“我嫁人了，我想，總要讓你知道。”她就這樣看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到一絲痛苦和悔恨，但只看到無盡茫然。

 行必至無法去說什麼，他想也不該去說什麼，他應該習慣了命運的捉弄。

 她微微一笑，拿出放了許久的東西，開口道：“借你的傘，還給你吧。”

 行必至道：“謝謝你還的傘。”

 她說：“我走了。”

 行必至道：“再見。”

 她卻駐足，回眸聽到風的不甘：“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行必至想了下，只道：“慢走！”

 她抿了抿嘴，擠出微笑，轉身走了。但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仰了仰臉，朦朧中只有天光盪漾。

 行必至沒有說話，他是那樣平靜。拿出掃帚，一絲不苟地掃地，牆角邊緣也不放過，拿起抹布，仔仔細細擦著桌子，桌腿同樣擦得乾淨。他又從河邊打水，一遍又一遍沖洗身體。做完這些，他將混著紅豆綠豆的碗拿出，一粒一粒挑出，紅豆放左邊，綠豆放右邊，紅豆放在左邊，綠豆放在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