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一般宮女摔傷或生病,早被挪宮裡西北角等死的安平堂去了。

動動嘴皮子就是順手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見茹月還不服氣,巧雯是個嘴皮子利索的,乾脆把話挑明。

“我不管你是不是收了旁人的銀子,心思最好放清明咯,等芳荷養好,怎麼也記咱點情分,咱們活計也輕省些。”

“你擠兌走了她,再換個有上進心的進來,燒水的活兒你來做?”

茹月愣了下,略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袖口的荷包。

好像是這麼個理兒,可她已經收了漿洗上管事嬤嬤的銀子。

那管事嬤嬤還在內務府的外甥女聽說顏色極好,要是到御前來……

她臉上閃過懊惱之色,心裡怨芳荷不小心受傷,卻恨不能跟芳荷似的也摔一摔,好摔出個應對之法來。

*

耳房這邊,方荷沒感覺到茹月的怨氣,有人進進出出,連被窩裡熱乎氣兒都跑沒了。

她沒繼續躺著,默默爬起來收拾,等天亮出門去銷假。

早春天兒亮得晚,說等天亮,其實是等早朝結束。

敬事房在乾清門左手邊,去早了碰上下朝出來的,衝撞了哪個王公大臣,命都不夠賠的。

方荷忍著頭上隱約鈍痛,慢吞吞爬起身,套上去歲徐嬤嬤剛給做的棉襖,外頭罩上墨綠旗裝。

怕冷,又套了一層冬天才能穿的紫褐色比甲才下炕。

同樣放慢動作,洗漱,梳頭,收拾被褥……做完這些,隱約聽見靜鞭在前頭響起的聲兒。

這是要上早朝了。

方荷根據原身的記憶得知,早朝得差不多一個時辰。

乾坐著冷,也因著職業習慣,她瞧亂糟糟的耳房不順眼,乾脆起身,就著洗漱後還帶餘溫的水,把耳房內打掃了一遍。

到差不多時候,方荷扭身出來耳房,沿著弘德殿的牆根,過月華門去敬事房。

要不是原身很怕她那姑爹,方荷怕性子不一樣叫人發現,穿過來第二天,她就想去敬事房銷假。

這時節京城天寒地凍,耳房的炭火二更就燒沒了,牆體又薄,被窩裡都不怎麼好受。

在御茶房的小泥爐跟前兒,暖暖和和養著多好。

其實作為御茶房的宮女,銷假找管事姑姑也行,管事姑姑會在月底跟敬事房說。

但原身的靠山徐嬤嬤沒了,方荷不想坐以待斃。

原身就是因為姑姑過世,心下惶恐無依無靠,才會恍惚從臺階摔下去,沒了活下去的心氣兒,一門心思奔地底下找姑去,把記憶和身體扔給了方荷。

方荷這幾日想得很明白,如果跟上輩子一樣拼,憑她的本事,在宮裡博個前程,不是不可能。

可二十二歲在宮裡已經算大齡,在宮裡一輩子都得往死裡卷,還得共享黃瓜,她有點接受不來。

哦,就算共享,如果勾心鬥角比不過,可能連一輩子都沒有,隨時嗝屁。

更不用提,要是她跟原身性格差異太大,說不準會叫人燒成灰。

她是被人一酒瓶子砸來的,指不定那邊也成灰了,命小於等於一條,得珍惜。

上輩子方荷進了酒店服務行業,熬夜加班輪班是常事,八面玲瓏是基操,開不完的會,卷不完的培訓,差不多等於拿命換工資。

她熬夠了,卷累了,賺那麼多錢還不是便宜了別人。

這輩子她想換個活法兒。

她對原身的情況很滿意,還有三年就能出宮,沒什麼存在感,可謂天然鹹魚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