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活著於她太累了

 她聽見了小販叫賣的聲音,還有小孩的嬉笑聲——貫徹如潮水的一樣人聲傳進謝皎月的耳朵裡。 

 她想看看,想看看這些人是怎麼活的。 

 他們活得那樣熱烈喧鬧。 

 為什麼她就把自己的人生活得一團糟呢。 

 一直長滿了皺紋的手摁下她的手。 

 “姑娘,不可。” 

 李嬤嬤說:“未經夫人允許,老身不敢讓姑娘與外面的人交談相望。” 

 原是與人相望對她來說都是難事了。 

 謝皎月緩緩收回手,緩緩閉上眼睛。 

 她聽得很細緻,聽見了稚童在喚阿孃,郎君在喚娘子,還有橋頭小狗的聲音。 

 ——和她腦海中的江南一模一樣。 

 百花枝頭春意鬧,最是人間三月春。 

 她沒有去成江南,便全當今日聽見了江南。 

 死後瞧見祖母,她也能和祖母講講江南的熱鬧風光了。 

 “姑娘,你的手好冷。” 

 知秋握緊她的手,試圖把自己手上熱意傳到她身上。 

 謝皎月沉默這扯開她的手,“無妨,我已經習慣了。” 

 旁邊的李嬤嬤嘆氣:“這馬車漏風的緊,吹著冷,姑娘還是讓她給你暖暖吧。” 

 李嬤嬤說:“夫人原是想把四小姐的馬車給姑娘用的,可是不曾想四姑娘的馬車前些日子壞了。” 

 “三姑娘原也是有馬車的,可是那馬車今日送小少爺去學堂了還未回來,一時間抽調不出空的馬車,只能委屈姑娘和老身擠一個馬車了。” 

 “無妨。” 

 她不覺著委屈。 

 她只覺得歸心似箭。 

 她不在乎偌大一個相府為什麼抽調不出一輛馬車,也不在乎這馬車是下人坐的還是主子坐的,她只想去祖母面前嗑三個頭,親自給祖母賠罪。 

 她沒辦法消除相府的人對她的怨恨,也沒有辦法洗清那件事在她們眼中的恥辱。 

 好像只有她死了才能抹去那件事濺在相府牌匾上的汙點。 

 如果她死了,他們就能忘記那件事,那她願意去死。 

 活著於她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