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只像一根木頭
皎月不委屈嗎?
她當然委屈。
她為了整個相府去求序淮陽,像一個沒有尊嚴的妓女在序淮陽面前一件一件脫下自己的衣服。
她當然知道,這件事傳出去有辱相府百年聲名,她瞞著所有人,瞞著所有人失去了自己的清白。
可是呢。
可是相府的人是怎麼對她的。
她最疼愛的三妹妹知曉這件事後,當著家中所有長輩的面扯開她的衣領,露出她脖子上的牙印。
她的母親當場甩了她一巴掌。
祖父和祖母氣得渾身發抖,父親要對她動家法。
和她一起長大的未婚夫滿眼失望地看著她。
皎月覺得那是她這一輩子最冷的一天。
哪怕尼姑庵最殘忍的冬天都沒有那天冷。
皎月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她的祖父那樣清正嚴明又風光霽月的老人,怎麼會接受一個女子獻身求來的榮華富貴與平安喜樂。
那對祖父和整個謝氏而言,都是恥辱。
除了偶然撞破真相的堂妹,這件事她也沒有說。
她推掉了自己的親事,跪在祠堂裡沒日沒夜地反省。
她原以為她會一輩子守著祠堂過,但是她似乎把她的罪名想得太簡單了一些。
*
尼姑庵裡,皎月蹲在灶臺前,鍋裡的水還沒有燒開,裡面還摻雜著冰塊。
穿著華貴的婦人急匆匆走進來,一巴掌甩在皎月臉上。
“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擺架子?”
皎月被扇得臉一歪,耳邊的碎髮都被那一瞬間的疾風揚動。
“謝皎月,你以為你是誰?你還當自己是誰?”
謝夫人看著她,“你不是那個金枝玉葉的小姐了,你是個不知廉恥未婚先孕的蕩婦!”
皎月抬起頭,看著一口一個蕩婦的婦人。
想起小的時候,這個婦人抱著她,溫柔在她耳邊低聲哄她:
“皎月啊皎月,皎月是天上皎潔明亮的月亮,落在阿孃肚子裡來給阿孃賜福了。”
皎月閉了閉眼,將心裡的那一抹酸澀嚥下去。
她站起身,“施主,庵中清淨之地,還請自重。”
“自重?”
謝夫人看著她,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笑得眼角都是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