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無情的太陽
阿蒙早就忘記了自己當時是以什麼樣的姿態迎接這尊聖物的降臨的了，他只記得這輪太陽就如同任何古卷軸的神只一般，靜靜的飄蕩在亞空間的波濤中，就算是那些令人防不勝防的風暴，在祂面前也如同寵物般的乖順，祂彷彿是突然出現的，又好像已經在這神聖的古戰場上，等待他們千百年了。
在那一刻，阿蒙可以用自己的靈魂發誓，他的耳朵聽到了無數人類英魂在大遠征的戰場上英勇赴死的戰吼聲，他的鼻子聞到了鮮血的洶湧與勝利的喧囂，他的嘴巴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亞空間中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東西，但是在一個美好的未來，想必這便會是人類將要獲得的獎賞。
他感受到了，他感受到了那種再熟悉不過的氣息，就在那輪太陽的核心處燃燒著：那是他的基因之父，那是他的戰鬥兄弟，那是他的普羅斯佩羅人民，那是他見過、認識過、愛過與恨過的每一個人。
那是帝皇。
那是他自己。
那是……人類。
沒錯：【祂】是人類。
祂是人類的勇氣與榮耀在亞空間中呼喚出來的影子，是大遠征血淋淋的碩果，是通向美好未來的伊甸園之門：祂出現了，出現的是如此的理所應當，在因凡人的情感變動而震動的亞空間的最深處，在人類為了博取自己的輝煌與未來而流血犧牲的偉大戰場上，在一群只為了真正的美好，而奔波了幾十上百年的探索者的面前。
真理降臨了。
就像故事裡的那樣。
在那一刻，無數滾燙的液體溼潤了阿蒙的瞳孔，他身旁的每一個同伴也莫不是如此，他們幾乎是本能的跪倒在了地上，抽泣著，微笑著，哽咽著，他們如信徒般虔誠的迎接這輪太陽的降臨，想要擁抱祂即將帶給他們的啟示。
但他們沒有這個資格。
唯有一個人擁有。
抱著如此覺悟，阿蒙幸福的看著他的原體靠近那輪太陽：在最開始的時候，在這真切著、燃燒著的恆星面前，馬格努斯存在如同一枚微不足道的石子，有一瞬間，他們甚至擔心他會被淹沒。
但是他的擔憂很快就被證明是杞人憂天了，因為伴隨著猩紅之王一步又一步的前進著，伴隨著馬格努斯的驕傲與雄心逐漸湧現，太陽也感聽到了他們的祈禱，太陽似乎也確認了他們的名字。
祂感受到了他們的內心中如此純粹無暇的最初夢想。
於是，祂回應了他們。
祂不在遙遠，不再巨大，祂飄向馬格努斯的掌心，像是塵封已久的寶劍飄向命定的勇者：當他們面面相對的時候，這輪太陽已經變得如此的渺小，渺小到馬格努斯可以盡全力的擁抱祂。
原體當然這麼做了。
然後，他被燙傷了，他被刺痛了，他本能的呻吟出聲，卻又憑藉著驚人的毅力和勇氣，硬生生的承受住了這無法形容的痛苦：阿蒙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在他們焦急的瞳孔中，也許是五分鐘，九分鐘或者十三分鐘。
但最終，即使是無情的太陽也接受了馬格努斯的赤誠。
祂不再燃燒，不再滾燙，祂進一步縮小了自己的軀體，安靜的來到了千子之父的掌心，當馬格努斯高舉著他的成果，傲然的走到他的子嗣們的面前的時候，在場所有的千子，無論是泰拉的，還是普羅斯佩羅的，都有如此強烈的感覺。
那是帝皇的氣息：所有人都不止一次的目睹過帝皇，所以，他們可以用自己的生命來發誓，那輪金色太陽上，正是帝皇的氣息，絕對不會出錯。
這就是最終的事實。
而事實就是……
“命運選擇了我們。”
在馬格努斯的臉上，洋溢著神秘莫測的微笑，他靜悄悄地將自己的右手握緊成拳，而掌心那輪從未離開過的太陽，彷彿也聽到了他的聲音：這輪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整個世界焚燒殆盡的毀滅，竟也溫順的隱藏起了自己的蹤跡，祂消失的如此徹底，阿蒙甚至懷疑祂是否真的存在過。
但原體的信心鼓勵了他。
“而我們當然不能拒絕。”
原體朝著阿蒙微笑，在炮艇落地的最後幾秒裡，他再一次重申他在尼凱亞上的豪言。
“聽著，阿蒙。”
“也許你會那麼想，但我不會在一開始就露出如此強烈的力量，因為這輪太陽是神聖的，祂承載了帝皇的夢想和全人類的犧牲：我們是在一座滿是人類英魂的古戰場上找到了祂，祂不應該被投入到尼凱亞骯髒的鬥爭裡面，這是對於大遠征中所有犧牲者的可憎玷汙。”
在馬格努斯的瞳孔中，燃燒著赤誠的火光，他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於他那純潔的靈魂。
“所以，我會像戰士般驕傲的屹立在尼凱亞的殿堂上，正面迎接陰影中的每一次挑戰，我會用我的智慧和話語挫敗他們的陰謀，讓我的兄弟們意識到，他們錯的到底有多離譜：在完成這一切後，我才會將這輪太陽展露在他們的眼前。”
“全人類的意識在亞空間中掀起的震盪，整個大遠征的鮮血與犧牲凝聚而成的寶物，人類在未來億萬年中最好的保護傘，祂將以純正的希望的姿態，出現在整個人類帝國最智慧的一群人的面前。”
“這才是祂的命運。”
“這才是我的使命。”
“祂選擇了我，而我將做到。”
原體微笑著，而他的子嗣也同樣在微笑。
“你會做到的。”
“對麼，大人？”
“萬死不辭。”
炮艇在震盪，他們在這一刻來到了命中註定的尼凱亞。
馬格努斯一字一頓，他在用自己的肉體與靈魂在發誓。
但與此同時，馬格努斯的眉頭卻在陰影中悄悄地皺了一下。
原因無他，只因為在尼凱亞的陰影裡面，在炮艇落地，原體本能地開啟了對於證個尼凱亞的靈魂探查的一瞬間：馬格努斯突然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他的雄心萬丈中擠出了一個問號。
“怎麼回事……”
“為什麼……為什麼在我的靈魂感知範圍裡面……”
“居然存在著一個我無論如何都無法窺探內容的黑洞？”
“那是哪？”
“那裡是什麼？”
“……”
“這都是誰幹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