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鴉之潮 作品

第595章 幕間:劍士與藥劑師

 “您沒必要這麼做,大人……”

 “沒必要做什麼?”

 鳳凰微笑著,滿身的灰燼和焦炭遮不住他美麗的容顏。

 “我知道伱在想什麼,我最驕傲的阿庫多納。”

 原體蹲了下來,扶住了他滿身鮮血的孩子,儘管戰爭的咆哮依舊在他們身旁迴盪著,儘管時不時有子彈擦著他們的髮髻貼過,但這些尖銳的聲響都被忽略了:在此時此刻的阿庫多納心中,只能聽到福格瑞姆那低沉的話語。

 還有愛。

 “你知道麼,阿庫多納?”

 鳳凰的目光變得悠長。

 “那我第一次見到我的第三軍團的時候,你們只剩兩百人,兩百名戰士代表著所有的連隊,有的人甚至是他連隊的最後一人,驕傲地手持隊旗站在我的面前:在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你們是值得我為之付出生命和一切的子嗣。”

 “在那一刻,我就已經在我的心中發下了誓言:我將竭盡所能壯大我們的第三軍團,我將保護我面前這僅有的兩百名戰士,以你為首的兩百名戰士,我將用生命發誓讓他們不會再離我而去。”

 “可……”

 “可我做不到這一點。”

 原體拍了拍劍士的胸甲,示意他繼續聽自己說。

 “事實上,當初的兩百位戰士如今已經離去了大半,我無法在戰爭中照顧你們所有人,但當我能夠拯救你們的時候,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的趕來:你一樣,其他的人也都是一樣的。”

 在這一瞬間,鳳凰大君的瞳孔中閃過了一絲悲傷。

 “也許,我無法讓你們每個人都見到大遠征成功的那一天:就像我們所有人,都無法做到像人類之主那般真正的完美。”

 “但至少:我可以去嘗試。”

 “不是麼?”

 鳳凰歪過頭來,他的聲音中竟帶著一絲俏皮,當原體用他瞪大了的眼睛向子嗣發問的時候,回答他的只有阿庫多納因為過於激動而顯得有些扭曲的面容。

 “大人……我……”

 宮廷劍士結結巴巴的,想要組成一句話語出來,但是很遺憾,他註定沒有這個機會了:就在阿庫多納張開嘴唇的同時,在遙遠的戰場上,鐵拳之主費魯斯馬努斯那憤怒的咆哮聲震撼了整個寰宇,隨之而來的還有第十軍團的衝鋒號角。

 “啊……”

 福格瑞姆當然也聽到了:原體的笑聲中多出了幾絲曖昧。

 “費魯斯知道你的行動:他也知道我的行蹤。”

 “顯然,我那位【火熱】的兄弟明顯誤解了這裡面的局勢。”

 鳳凰大君舔了舔嘴唇:費魯斯的怒火顯然讓他覺得歡喜。

 “來吧,阿庫多納。”

 原體拍了拍子嗣的肩膀。

 “我們一起殺出去,跟我的兄弟匯合,給他一個驚喜。”

 “是的,大人。”

 阿庫多納終於能從自己的嘴中擠出了一句完整的話了,而就在他用顫抖的手握緊軍刀的時候,原本走在了前方的福格瑞姆,卻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轉過身來。

 “等等,我的孩子!”

 “什麼!大人!”

 阿庫多納抬頭,就發現福格瑞姆繃緊了臉,正在仔細地擦拭著盔甲上的每一處灰塵和血跡,他的表情如臨大敵,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了真正的擔憂與驚慌。

 “能幫我拍拍披風嗎?上面好像沾滿了灰塵。”

 “……明白,大人。”

 “謝謝你,阿庫多納。”

 福格瑞姆再一次地笑了,他仔細的拍著灰塵,還不忘指引他的子嗣關注那些容易忽略的地方:四處飛舞的彈片以及遠方敵人大軍調動的聲音卻是充耳不聞。

 畢竟,費魯斯的目光可要比這些粗鄙之人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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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庫多納?”


 “阿庫多納!”

 “啊……啊?怎麼了?”

 宮廷劍士愣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在與軍團首席藥劑師的聊天中走神了,他歉意地微笑,而法比烏斯只是揮了揮手,又重複了一遍之前對阿庫多納的檢查結果。

 阿庫多納再一次皺眉。

 “但我覺得,我的戰鬥力已經恢復了,法比烏斯:兩天前,我還跟其他兄弟們在競技場中進行了一場真劍決鬥,你知道的,艾多隆、維斯帕先和尤里烏斯—凱索隆,他們三個人一起,就像以前那樣。”

 (艾多隆、維斯帕先,帝皇之子軍團的領主指揮官,地位等同於極限戰士的四英傑,尤里烏斯凱索隆,帝皇之子軍團一連長。)

 “然後你贏了:又贏了。”

 沒等阿庫多納說完,法比烏斯就見怪不怪地點了點頭。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了,阿庫多納兄弟,別忘了原體可是全程都在場邊觀看者呢:事實上,原體再事後親自找上了我,要求我至少讓你再療養一個月的時間。”

 “……好吧。”

 聽到是鳳凰的命令,阿庫多納終於無奈地嘆息。

 “我這一次的勝利不過比上一次慢了十幾秒而已。”

 “因為艾多隆在進步。”

 “而且在原體看來,你還無法發揮出【完美】的實力。”

 “就差一點點。”

 “但你知道,福格瑞姆平日裡最在意的就是這一點點。”

 法比烏斯微笑著,繼續忙著他手頭上的工作,用著針筒槍、手術刀和其他阿庫多納叫不上來名字的醫學用具,在一位剛剛死去的帝皇之子身軀上比比劃劃:雖然知道這是這位戰士兄弟在生前就已經同意了的行為,但親眼目睹後,宮廷劍士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他知道,這種行為當然是無比神聖的,因為這有助於預防曾經席捲軍團,差點讓整個第三軍團走向末路的枯萎病捲土重來:但阿庫多納總覺得,法比烏斯在這項工作上是不是有些太過於……

 狂熱了?

 他對工作的狂熱顯然勝過了對兄弟遺骸的尊重。

 但似乎……又沒有?

 阿庫多納想不明白,他從不擅長窺探人心,他的副手所羅門德米特里倒是很擅長這一點,也很擅長指揮軍隊:阿庫多納自認為他的指揮才能只有德米特里的一半。

 他只能理解為這是法比烏斯對於預防枯萎病的執著心態:畢竟這位老戰友也是當初的兩百帝子劍士之一,他和阿庫多納都是親眼見證過枯萎病的威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