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鴉之潮 作品

第574章 不死不休(下)

 這座【赫拉克芬爾號】上的角鬥場中不是沒有發生過謀殺,畢竟太空野狼可能是目前為止,為數不多還允許絕血死斗的軍團了:但是在這樣一個場合下的死鬥,無疑是在挑戰所有人的神經。

 “該死……”

 赫克特咬緊了牙關,一把抓起了旁邊的武器,因為場上在流血的正是他的部下:並非只有摩根的驕子這樣做,目之所及,巴亞爾面無表情地拔出了雙刀,做出相同動作的還有至少五百名破曉者,卡恩咬緊牙關地直視著唾血佬,就連黎曼魯斯也已經面色鐵青了。

 更不用說在陽臺上,阿瓦隆之主的身旁正散發著靈能的光芒,足以讓任何智庫瑟瑟發抖:阿里曼感覺自己甚至無法呼吸了,他就像在面對一位貫徹星宇的神明,足以輕鬆的殺他百遍千遍。

 蜘蛛女皇有種神奇的魅力:她總是能夠讓人們忘記,她其實是帝國中數一數二的毀滅者,但是在那些必要的時候,摩根又能在最短的時間裡讓人們想起這一點。

 “那個蠢貨……”

 不只有阿里曼感受到了來自於破曉者之主的壓力,同樣在高臺上的卡恩更是身臨其境:雖然他並不是一名智庫,但僅僅是摩根無意中洩露出來的一縷威能,也差點就把卡恩直接掀飛出去。

 第四突擊連的百夫長感覺自己腦海中的疲憊快被怒火撕碎了,他意識到所有人都在怒吼著,要求將虛空盾給降下來,衝到場地上:即便凡人已經顫抖地照做了,但依舊需要十幾秒的時間,這段時間足以讓庫丘林被活生生打死了。

 在所有人的面前……

 “我就該宰了他……”

 一時之間,就連卡恩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有些不確定的看見了自己的基因之父,卻發現那個巨大的位置上,儼然空空如也:等卡恩再一回頭,只看到猩紅的人影已經從高臺上一躍而下。

 下一刻,人們都在驚呼:驚呼著紅天使的從天而降。

 像是魔神,又像是天使。

 伴隨著一聲巨響,安格隆在半空中出拳,打碎了虛空盾,直接降落在了兩人的面前:他毫不猶豫的張開自己的巴掌,捲起了一陣猩紅色的旋風,遠遠的就把怒火上頭的卡苟斯給扔了出去,原體的面色比亞空間中的風暴更可怖。

 “……父親……”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卡苟斯只覺得自己的四肢在疼痛,他的大腦昏昏脹脹,無數【絕血】的呼喊聲還在邊緣地帶回蕩,他的雙手上已經鮮血淋漓:抬起頭來,卻看到了安格隆那張冰冷的臉。

 虛無之王一字一頓。

 “第四突擊連的藥劑師。”

 一如既往的,安格隆只是稱呼麾下子嗣的職務:但很少有人能夠注意到,安格隆其實能精準的叫出來大多數人的職務,哪怕是卡苟斯這種默默無聞的傢伙。

 “告訴我:你在幹什麼!”

 任誰都能聽出來,安格隆的胸膛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

 “告訴我!”

 他怒吼著。

 “你!在!幹什麼!”

 “我……我……”

 幾秒鐘前的殺人犯,此時已經變成了瑟瑟發抖的小孩子,手足無數的坐在地上:唾血佬自己都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能呆愣在原地,

在自己的基因之父面前羞愧的低下了頭,感受著安格隆那無情的目光。

 “你在殺人,藥劑師。”

 虛無之王的嘴唇因為腦海中痛苦的回憶而掀起,面前的一切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的:在一座理應揮灑汗水的競技場上,因為周遭觀眾那狂熱的呼喊聲,便將拳頭對準了自己的兄弟?便讓嗜血的慾望佔據自己的頭腦?

 不想其他,只想殺戮……

 眾人的歡呼、嗜血的瘋狂、腦海中的釘子、揮舞著拳頭、被活活撕碎的血親、他的養父、他那視若親人的養父、在他面前、在所有人的歡呼裡,被他的瘋狂殺死、活生生地撕成碎片……

 他親手做的……

 不……不……

 “……不……”

 安格隆咬緊了牙關,他甚至感覺到釘子又在疼了。

 “你這個……”

 原體想說什麼,但卡苟斯已經跪在了地上,頭顱重重地敲在了安格隆面前的石板上,新的鮮血在虛無之王的腳下流淌,卻讓他心中怒火愈見的旺盛了:到頭來,安格隆只覺得自己無話可說。

 “我說過了,藥劑師。”

 “這裡是,角鬥場,是揮灑汗水和見證堅強的地方。”

 “不是讓你……殺了你的兄弟……”

 虛無之王的拳頭重重地敲擊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聲音宛如怒吼般迴盪在眾人之間。

 “為了別人的歡呼?”

 “為了你腦海中的衝動?”

 “你就要親手,把留著與伱相同血脈的兄弟殺死嗎!共同的鮮血在你看來一文不值?並肩作戰被你踩在腳下?你要用你的拳頭,活生生的打死你在世上的兄弟?”

 “你……藥劑師……”

 “你太讓我失望了。”

 安格隆無情地下達了宣判,他不屑於聽取卡苟斯的辯護。

 “滾下去!”

 “給我!滾下去!”

 唾血佬想說些什麼,也許是辯護,又也許是求饒,但當他抬起頭來,看到了安格隆眼中那因為兄弟之爭而流下的鮮血,燃起了無盡的悲傷時,卡苟斯這才發現他說不了什麼:他什麼都不配說,他有什麼資格在原體的面前說話。

 “……”

 在屈辱的安靜中,卡苟斯像團死肉一樣的滾下了臺,他顫抖的手指甚至不敢舉起掉落的短劍:沒有人看想他,也沒有聲音和咒罵繼續圍繞他,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站在臺上的安格隆,就連卡苟斯自己的目光也是如此。

 下臺前,他還不忘回頭看一眼自己的基因之父:他站在那裡,站在角鬥場的中央,帶著一種讓人心痛的恍然,抬起頭來,遙望著密密麻麻的觀眾席,就像他人生的最初幾十年所做的那樣。

 卡苟斯看著他:在這一刻,他情願以最痛苦的方法死去。

 他的原體站在那裡,站在擂臺中央,站在溫熱的鮮血上面,站在眾人的目光裡。

 在他粗獷的面容上。是一種讓人無法解讀的表情,是一種沒有任何內容的恍惚,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恐懼,像是在身臨其境的陷入內心中最害怕的地方,就像是在眷戀此方天地裡的某些東西,所以久久的站在那裡,不願離去。

 安格隆看著這座競技場:再次以鬥士的視角看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