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有的人不在江湖,但江湖卻總是有他
而這裡的喧鬧又很快吸引了更遠處的目光,於是,更多的賭注與午餐份額紛至沓來:幾分鐘後,當拉納稍微統計了一下賭池裡的【資金】時,他差點沒樂出聲來。
當丹提歐克驅使著笨重的終結者甲前進一步時,帝國之拳便動了起來,掌中的鏈鋸劍一揮而出,宛如仲夏夜的驚雷,只留下了一道殘影:這一擊實在是太快了,在場的大多數人甚至沒能看清它,只聽到了劍刃在終結者甲的腹部發出了鏗鏘的碰擊聲,分外刺耳。
沒人比戰爭鐵匠更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帝國之拳的進攻是一次試探麼?不!這個狂妄的傢伙是打算一次性秒殺他的對手,腹部的重傷足以令絕大多數的劍鬥比賽塵埃落定了,剛才至少有三個戰爭鐵匠就是這麼輸的。
巨劍再次掃過,於空氣中劃出刺耳的破空聲,而西吉斯蒙德只是略微閃身,
險之又險的讓巨劍划著他的頭盔擦過,隨後,便馬不停蹄地重心向前,拉近距離,鏈鋸劍在眨眼間砍在終結者甲的胸口:這已經他在是兩分鐘內第十七次命中戰爭鐵匠的胸口了,可留下的也無非是十七道劃痕。
帝國之拳咬緊牙關,他頭一次在劍鬥比賽中感覺到了無奈,可他的對手沒有給他更多時間:丹提歐克甚至沒有收回戰刃,而是手腕一翻、扭動腰關、原地轉向、從剛才的方向狠狠地砸了回來,反正無論是劈砍還是砸擊,都不是西吉斯蒙德能夠抗受得住的。
多恩之子沒有託大,他向後退去,避開這一擊,卻正中戰爭鐵匠的下懷,只見丹提歐克有力地控制著掌中巨刃,在揮砍的後半段將其高高挑起,然後抓住了放鬆重心的間隙,乾脆將身軀向前撲去,死死地咬住了後撤的西吉斯蒙德,高舉的利刃順勢撲下,握住了劍柄中央的那隻手則也順勢滑落到了劍柄的末端,大幅度增加了攻擊距離,充分發揮了長柄武器的優勢,落向了來不及逃離的西吉斯蒙德。
這是一個類似處決的動作,又像是重錘手在砸下自己的重錘,在鋼鐵勇士精妙的計算下,直劈西吉斯蒙德的面門:聖堂武士近乎是在地上滾了一圈,才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致命的一擊。
但他依舊未能完美地躲開,幽綠色的劍刃劃破西吉斯蒙德的左側肩甲,立馬就割下了一大塊兒,並將將那個漂亮的帝國之拳標誌一分為二,只留下半個殘破的拳頭。
西吉斯蒙德來不及驚歎自己的戰甲在這柄幽綠色巨刃面前如同懷言者的膝蓋般脆弱,因為觀眾臺上的聒噪已經代替了他的口舌,他迅速調整好姿態,繼續躲避,身後傳來了丹提歐克的武器砸在地上,土石崩裂的聲響。
多恩之子抓住這個機會,迅速發動了反撲,他的劍刃刺中了終結者甲僅有的要害之一,讓緩緩轉過身來的丹提歐克覺察到疼痛:在戰爭鐵匠有所反應之前,西吉斯蒙德便毫不猶豫地向後跑去,重新回到了競技場的最中央,對鋼鐵勇士們的噓聲充耳不聞。
在不知不覺間,西吉斯蒙德已經放下了最開始的傲慢態度,不再奢求一擊必勝的幻夢了:無論是被削去一角的肩甲,還是掌中殘破不堪的鏈鋸劍,都在提醒著多恩之子他眼下的窘境。
他的對手轉過身來,輕而易舉地制服了疼痛,掌中的無名巨刃依舊亮潔如新,終結者甲上也唯有鋼板與電纜的接口處,露出了一個不大的漏洞:那是個刁鑽到了極點的位置,足以說明作為進攻者西吉斯蒙德的劍術高超。
丹提歐克完全沒受影響,他再次邁步出發,就這樣無聲地向著帝國之拳壓了過來:沉穩、緩慢、笨重,卻又堅如磐石、攻若狂瀾、不可阻擋,直令人喘不過氣來。
就像一堵囊吞天地的海浪。
“就像一個真正的鋼鐵勇士。”
他的基因之父低語著。
在高臺上,佩圖拉博終於開口了,嘴角噙著笑意,他顯然對於自己子嗣的表現很滿意,並意味深長地看向了另一側的兄弟:雖然有摩根擋在了兩人的中間,但阿瓦隆之主精悍無比的身高,明顯還無法阻擋多恩與佩圖拉博的對視。
可令奧林匹亞之主感到些許遺憾的是,多恩的面容沒有絲毫的動搖,他只是在平靜地目睹了子嗣的困境,饒有興致地觀察著戰鬥中的細節,甚至在注意到佩圖拉博的視線後,朝著他的兄弟點了點頭,那堅硬的腔調中,依舊是那種讓鋼鐵之主有些討厭的誠懇。
“你的戰士表現的很不錯,佩圖拉博,他在這場戰鬥中充分發揮了自己的優勢,揚長避短:這是每個優秀的戰士都應該懂得的技巧,而他則是做到了極致。”
多恩直白的誇獎讓佩圖拉博的面容微妙了起來,與這場遠征剛剛開始那會不同,現在的鋼鐵之主已經能夠認定,當多恩像這樣說話的時候,他的確是在發自內心地表達自己的意見:他欣賞佩圖拉博的子嗣,讚許他的能力,這令奧林匹亞人的面色多少有了些緩和。
“就像你說的那樣,多恩,這只是戰士的基本功而已。”
佩圖拉博輕哼一聲,他的胸膛中洋溢著驕傲,但臉上的表情依舊殘存著幾絲嚴肅:對於向來喜歡吹毛求疵的鋼鐵之主來說,雖然丹提歐克佔據優勢的確令人欣喜,但戰爭鐵匠畢竟是在依靠著他渾身上下的強大裝備,而不是靠實打實的近戰技巧壓制了西吉斯蒙德。
雖然沒人會在意這個問題:但佩圖拉博會在意。
所以,當多恩因為佩圖拉博的話語而皺起了眉頭,直白地指出了其中蘊含的問題的時候,鋼鐵之主的好心情,便理所當然地消散了大半:這種不完美所帶來的憂慮也是砰得一聲噴發了出來。
“並非如此,兄弟。”
因維特之主搖了搖頭。
“事實上,懂得發揮自己的長處而避開自己的短處,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項很重要的技能:絕大多數人還是希望能夠在每個方面都勝過自己的對手,但幾乎從來沒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你之前上場的那幾位子嗣便是如此,他們的武藝、態度以及奮勇作戰的決心都是無可挑剔的,但
他們太渴望在自己並不擅長的範圍裡擊敗對手了:如果他們選擇與現在這位鋼鐵勇士相同的辦法,那麼早在幾十分鐘前,我想我們就能見到如今的這副場景。”
“……伱這是什麼意思,多恩?”
鋼鐵之主沉默了一下,他的聲音變得有些不妙。
“字面意思。”
多恩點了點頭。
“西吉斯蒙德的優勢在於他的劍術以及經驗,他在競技場中混跡了很長時間,知道如何在這有限的空間裡取得勝利,這是你的子嗣所不具有具備的優勢:而在此之前,你的其他選手太渴望在西吉斯蒙德的長處方面擊敗他了,他們不懂得勝利的訣竅是繞開對手的阻撓,從而擊中對手的柔軟之處。”
“而你現在上場的這個子嗣,明顯深諳此道。”
“……”
鋼鐵之主挑起了眉頭。
“你是想說,我的丹提歐克此時正在避實就虛麼?”
“避實就虛沒什麼不好的。”
“對於一場戰鬥,又或者是戰爭來說:小代價總是勝過大代價,直擊要害總是勝過正面強攻,能一刀切斷敵人的脖頸,總好過在正面戰場上徒勞無功:西吉斯蒙德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犯這個錯誤,他現在才明白了要怎麼打這場戰鬥。”
多恩轉過身來,他花了一段時間來組織語言,似乎在儘可能地讓自己的話語顯得更溫和一些,聽起來就像是建議,而不是指摘:但是對於奧林匹亞人來說,這樣的話語依舊是太刺耳了。
他不至於為此生氣,但是憤懣的情緒依舊湧了上來。
“所以呢,多恩,你是覺得我的丹提歐克無法在一對一的劍術對決中戰勝你的西吉斯蒙德,才會選擇依賴裝備上的優勢嗎:用冰冷的鋼鐵來掩飾血肉上的不足?”
“這沒什麼不好。”
多恩也將他的最後一絲注意力從沙地上轉移了過來,兩位原體的遙相對峙已經在底下的觀眾席上掀起了竊竊私語:而摩根則是用目光安撫著這些戰士,她對於身後的吵鬧聲似乎充耳不聞。
“首先,佩圖拉博,西吉斯蒙德的確在劍術上無可指摘,他勝過了銀河中的絕大多數劍士,他的缺點在於傲慢與魯莽,而不是他本身的劍術造詣:這就是事實。”
“而你麾下這位名為丹提歐克的戰士在意識到了這一點後,能夠迅速地挑選出西吉斯蒙德並不擅長的戰術出來剋制他,這也是事實:這是智慧的體現,不依靠蠻勇與強力而是依靠揚長避短,這沒什麼丟人的,反而我們去值得誇獎,因為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
佩圖拉博揚起了頭顱,他能感受到多恩其實並無惡意,但是看到因維特人如此坦然自若地將西吉斯蒙德的劍術放置於整個第四軍團之上,終究讓身為基因原體的鋼鐵之主感覺得不舒服:他梗著脖子,雖然明知道這句話沒有道理,但還是強行反駁了一句。
“多恩,你怎麼就能在這裡妄下言論,確定我的軍團中沒有在劍術方面比西吉斯蒙德更好的戰士:也許,他們只是湊巧沒有出現在這裡而已,你的劍客的確贏下了這場戰鬥,但這說明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