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鴉之潮 作品

第466章 命運的轉折點

 正因如此,當塔拉辛能夠悄無聲息地潛入人群中時,這位黃金武士反而在王座廳中處於一種被半包圍的奇妙狀態,站在了摩根左手邊稍遠的位置上,一側是對他虎視眈眈的圓桌騎士,而另一側就是一大坨同樣全副武裝,被原體叫來的破曉者連長,至於在他的身後,那位諾斯特拉莫的基因原體是房間中唯二坐著的人,正一邊盯著帝皇禁軍的背影,一邊悠哉悠哉地享受著室女座端過來的果盤。

 午夜幽魂很好地完成了摩根交給他的任務,甚至是超額完成:他帶著足足有三位數的【消耗品】趕到了努凱里亞星系,在命令他的子嗣們隨時保持出戰狀態後,就興沖沖的來到了【曙光女神號】上。

 阿瓦隆之主的視線以她那個正在大喰果盤的兄弟為拐點,又來到了更遠處的各個子嗣身上,他們同樣按照著摩根的命令,讓各自的連隊時刻保持著出戰狀態,不惜為此而搶佔了第十二軍團的佔位。

 於是,努凱里亞的近地軌道上就維繫著一種奇怪的狀態:幾乎全員出動的第十二軍團先不提,單單是破曉者和午夜領主,就已經讓大批的戰艦來到了星球軌道上,再算上本就規模龐大的帝皇艦隊,堪稱是人滿為患了。

 搞得他們不是想要接回一位原體,而是想要進行一場全力以赴的戰爭似的。

 這種古怪的場景雖然在連長之間掀起了一股討論,但他們也討論不出來什麼,反倒是唯一知道內幕的拉納,此時正佇立在基因之母的身邊,小聲地彙報著。

 “一切都準備好了,母親:按照您所吩咐的,足以讓十個連隊進行登陸作業的空投艙,時刻處於發射狀態,另外,還有足夠容納一名基因原體的,並且已經設立好了著陸地點的空投艇,也已經放在了您之前指定的位置上。”

 “與第十二軍團的聯絡一直都在保持通暢,帝皇那邊也是。”

 “另外,如果情況不順,剩下的十個連隊也隨時可以投入戰鬥,所有的重型武

器與滅絕令也處於二級警備狀態:只要您一聲令下,我保證整個努凱里亞會在十五分鐘內徹底化作一片焦土。”

 【放心,現在的情況還沒有糟糕到那一步。】

 摩根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才出言安慰自己的子嗣。

 【我們只是在將我們可能要用到的東西提前準備好而已,在事情剛剛開始的時候,無論是我還是破曉者,都不重要,這篇故事的主角是我那位努凱里亞的兄弟,還有我的那位基因之父:畢竟,只有他能將安格隆從努凱里亞上完好無損地給帶回來。】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聽從他的囑咐而已。】

 “所以……我們要等?”

 拉納的通透讓他的基因之母滿意的點了點頭,事實上,作為最頂級的靈能者,摩根已經感覺到【帝皇幻夢號】上的靈能波動了:顯而易見的,帝皇正在發力,將安格隆從地表上直接接上來。

 【不需要太久,我們只需要再耐心地等幾秒鐘就可以了:也許是五秒鐘。】

 畢竟,帝皇已經答應過她,在把安格隆接上來的第一時刻,就會召喚摩根,再根據安格隆的實際情況來商討對策:考慮到信息的延遲和靈能發動的必須條件,五秒鐘是個很正常的結果。

 “你確定要等待五秒鐘?”

 領命退下的拉納尚且沒有說什麼,反倒是坐在最遠處,心不在焉地抓著各類漿果,榨出汁水,撒在長棍麵包上吃的康拉德,卻是饒有興趣地用腦海中的靈能波動,在無形的領域中向摩根發出了詢問。

 他臉上那詭異的笑容讓摩根的心臟漏了半拍,但原體還是選擇挑起了眉頭,強裝硬氣地反駁著她的諾斯特拉莫血親。

 【對,等上五秒。】

 說話間,摩根已經感覺到了那個龐大且憤怒的靈能實體,被傳送到了【帝皇幻夢號】上,那座戰艦的特殊性讓她無法窺探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依舊底氣十足的回應著自己的兄弟。

 五秒鐘決定不了什麼的。

 倒不是摩根對於帝皇的情商有什麼特殊的期待,只是單純的,就像她剛才所說的那樣:哪怕是她的基因之父,又能在五秒鐘的時間裡做到什麼事情呢?

 要知道,康拉德當年惹怒莊森也是用了整整三十秒啊。

 當阿瓦隆之主用這個黑歷史來反駁他的兄弟的時候,迎接她的只是康拉德的笑聲,他飛快的回應著摩根,無數信息的湧入甚至連一秒鐘都沒有浪費。

 “你知道嗎,摩根:雖然當年我用了三十秒鐘來激怒莊森,但實際上點燃那顆火藥桶的那句話,只用了我不到三秒鐘的時間。”

 【……】

 “對於一句話來說:五秒鐘的時間實在是太充裕了。”

 “而對於一頭窮途末路的困獸來說,一句惡話,可太重要了。”

 【……】

 言罷,還不等摩根再說些什麼話,明顯已經看見了某些未來的午夜幽魂,便將麵包塞入口中,一邊咀嚼著,一邊站起身來:做好了戰鬥的姿態。

 【你……】

 “砰!!!”

 還沒等摩根再說什麼,一股腥臭的薰風,就已經席捲了整座王座廳,裹挾著金色與血紅色的狂風驟雨,狠狠的砸落在了,王座面前的紅毯之上,驚人的氣浪甚至卷飛了離得最近的兩名破曉者,在那炫目的光環之中,扭曲的咆哮和痛徹心扉的呼吸聲,一同砸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裡。

 每個人能感覺到,這次傳送是多麼的倉促與魯莽。而每個人也都能感覺到,被傳送過來的會是一個怎樣的怪物。

 禁軍阿奎隆、拉納以三名圓桌騎士是第一批拔劍的人物,快到了不相伯仲,甚至摩根的子嗣們還要更快一些,而連長們拔劍的速度則是有快有慢,快一點的只是慢了拉納等人一步,而慢一點的,則是有了一個明顯的間隙:這個間隙大到足以削飛他們的項上人頭。

 至於午夜幽魂,在第一名反應過來的武士拔劍之前,他就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禁軍阿奎隆的身後了:就連帝皇的衛士都沒有發現他自己正在籠罩在這名基因原體的細長鬼影裡面。

 因為包括阿奎隆在內的所有人正死死盯著那道不祥的光圈,那燦金色之中的血紅伴隨著光圈內人物的顯現,而變得越來越猙獰,讓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就連坐在王座上安慰著自己的摩根,也不由得開始在指尖積蓄起了靈能的波動。

 但她依舊在說服著自己。

 不可能吧……

 只有五秒鐘而已。

 五秒鐘,哪怕是她那個具有著驚世智慧的基因之父,又能做到什麼樣的……

 #宛如野獸的咆哮#

 ……地步呢?

 【……】

 “……嘶……”

 空氣中,瀰漫著著安格隆那吃痛的音響,蟄伏在山之子顱骨內部的屠夫之釘在失去了人類之主的壓抑後,以前所未有的瘋狂而開始了鳴叫,聲音大的了就連摩根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伴隨著光環的褪去,所有人都能目睹到這出現在

王座廳的怪物是什麼樣的:深色的皮膚、赤紅的雙眼、滿身的血跡、內臟碎塊以及骯髒不堪的臭氣,在被戰爭與殺戮所折磨得面目全非的顱骨後方,還緊緊的束縛著一串串宛如韁繩一般的黑色鐵線。

 但這些都不重要,因為伴隨著沖天的血腥味,眾人的目光很快發現了那個重要的東西:在安格隆那雙大如牛頭的巨掌中,正緊緊的握著一個殘破不堪的金色頭盔。裡面隱隱約約還有些許破碎的顱骨。而那頭盔本身,與禁軍阿奎隆腦袋頂上的那個,一模一樣。

 “……”

 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

 阿瓦隆之主不得不承認,在某個瞬間,她眼前一黑,就連腦內的思維都斷了一瞬。

 這!只!是!五!秒!鍾!而!已!

 【……】

 這五秒鐘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座上的原體想要咆哮,但註定沒人會回答她,因為就在摩根能夠恢復思緒,下達任何一個指令或者回應任何一次詢問之前,在王座廳的最中央,在那被鮮血所堆積起來的召喚陣中,被從努凱里亞從劫掠而來的棄子……

 開始行動了。

 屠夫之釘在咆哮。

 而安格隆,一刻都沒有遲疑。

 ——————

 第一個直面了努凱里亞之子怒火的,是拉納。

 要說禁衛總管原本是不至於淪落至此的,但誰讓這個金紅色的光圈剛剛出現的時候,拉納在拔出佩劍之餘,還往前多走了幾步,並且走下了臺階,成為了事實上最靠近光圈的那個人。

 這既是禁衛總管對於自身實力的自信,也是他與三位圓桌騎士們定下的密約:為了與三位強大的同僚搞好關係,拉納許諾了他們無論何時何地,都可以無條件拱衛在原體身邊的責任,出擊的任務則是讓禁衛總管自己想辦法。

 類似於此的種種妥協,以及自身的硬實力,讓向原體進言取消了老近衛軍的拉納,現如今不僅將兄弟們的敵意消散了大半,甚至還算混的不錯:最起碼,這些實力與他不分伯仲的圓桌騎士們,還是願意繼續承認拉納才是阿瓦隆之主身邊的禁衛總管的。

 不過現在,這【外派任務】的壞處就顯現了出來。

 “!!!”

 哪怕強如拉納,也根本無法抵禦基因原體的暴怒一擊,他甚至反應不過來:雖然他已全副武裝,而且將自身的警戒值拉到了最高,但即使是被屠夫之釘折磨得不成人樣的安格隆,也只是在第一眼中,就精準的發現了禁衛總管身上那十多處致命的弱點。

 即使在毫無理智可言的基因原體眼裡,準備萬全的禁衛總管依舊是門戶大開,鬆鬆垮垮的:當努凱里亞的腥風吹到眼前的時候,拉納才剛剛意識到了安格隆的動作,他的劍尖甚至還處於謹慎而壓低了幾寸,根本來不及對準那近在咫尺的狂怒巨掌。

 死亡!

 在這一剎那,摩根的禁衛總管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這氣息不同於他漫長的軍旅生涯中所面對過的任何一種死亡:如果說之前那些的瀕死,不過是需要他全力去爭取奇蹟的考驗,那麼現在的這股吹到眼前的腥臭之風,就更像是一種宣判了。

 死亡已經降臨到了禁衛總管的身上,只不過他在這一刻,才意識到了而已。

 拉納忘記了呼吸,也忘記了思考,甚至忘記了舉高他的劍,儘管他大腦中的每一寸思維都在瘋狂的鳴叫著危險,但是他的肉體卻根本跟不上思維的速度,他能做的只有眼睜睜的看著那雙死亡的巨掌,朝著他的面門直撲而來。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禁衛總管能做的,只有張大了嘴巴:他不知道自己要發出什麼樣的聲音,也許是吶喊吧,也許會尖銳到足以讓他身後的戰鬥兄弟們提高警惕,從而盡一切可能來保衛原體的吶喊。

 又或者,是別的什麼?

 ……

 拉納,沒法想更多了。

 因為就在那一瞬間,他聽到了瘋狂的怒吼,以及來自於靈魂之海的狂野風暴,巨人的碰撞在他的面前活生生的上演了。

 因為就他張開了嘴唇,甚至來不及更換一次呼吸的時候,那雙他絕對不可能逃開的巨掌,就已經被從他身後而來的狂暴能量,給擊飛了回去:一切只是發生在最短暫的瞬間裡面,即使對於阿斯塔特戰士來說,這也是根本難以回憶的一瞬間。

 他只感覺時間都被凍結了,他的身軀彷彿被雷霆所包裹,但又是一股冰冷的風暴,便將雷霆盡數驅散,他的雙眼被面前那偉大的力量碰撞所晃花了,出現了一瞬間的失明,耳朵也在那一瞬間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有嗡嗡作響。

 直到他終於對重力所捕獲,跌坐在地上,感受到了久違的疼痛的時候,禁衛總管才聽到了四周的驚呼聲,才感覺到了色彩重新回到他瞳孔中的野蠻,才聽到他的脖頸正在歇斯底里的,吸取著劫後餘生的甘甜空氣的響動。

 從安格隆的暴起,到死亡的來臨,再到如今,這憤怒的努凱里亞之子被擊飛了回去,來自於鬼門關上的一切從現

實宇宙看來,甚至完不成半次呼吸,只有腦海中的瘋狂魘影,還有幾絲停留在了拉納的記憶之中。

 當他略有些茫然地抬起了頭的時候,原體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

 那是他的原體。

 她看起來……並不太高興。

 ——————

 【離我的孩子遠一點兒,安格隆,我只會說一次。】

 【我不管你因為什麼原因在這裡發瘋,收起你的爪牙。】

 摩根走到了拉納的身邊,只用了一個瞬間,當她向著那個被他用靈能的力量擊退的安格隆,訴說著憤怒的話語的時候,她的面容正因為種種原因而扭曲了起來,這是阿瓦隆之主從未在破曉者們面前展露出來的可怕樣貌。

 並非是虛假的作態,而是摩根倉促之下的無法遮掩:安格隆的暴起甚至超過了阿瓦隆之主原本的預料,在這樣一尊狂怒的基因原體面前保護住自己的子嗣,對於摩根來說也並不容易,在一瞬間榨取出能夠擊退安格隆的靈能。讓摩根的頭顱久違的陷入了黑暗、痛苦、以及壓榨之後的虛無中。

 或者說,當基因原體威風八面地站在她的禁衛總管身邊時,她的視線其實都有些模糊:那是極度的疼痛所導致的精神恍惚。

 摩根的怒火源自於內心,以及腳下死裡逃生的拉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