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鴉之潮 作品

第374章


 有句俗話說的好:但凡是一座舞臺,就必須需要演員,可並非是每一個演員,都需要一座舞臺。

 圓環的階梯和鮮紅的帷幕,也許是絕大多數表演者終其一生的應許之地,但是有些人即使沒有站在舞臺之上,即使只是端坐於眾人之中,卻依舊能夠用他的一舉一動來吸引鏡頭乃至觀眾的目光:他們無需上場,便已然是演出的中心。

 從這個角度來說的話,只要千夫所指,只要萬眾矚目,任何人都會成為舞臺上的演員,任何人都會成為所有目光聚焦的核心:無論他們想還是不想,他們都必將會被推上臺去,承受那些或是期待,或是質詢的目光。

 理所當然的,這種半強迫性的出道,顯然不會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情,而現在,摩根就在面臨著這種足以讓她的好心情戛然而止的噩耗,而且這條噩耗還是來自於黎曼魯斯的:一個其實並不怎麼喜歡開玩笑的傢伙。

 也就是說,他極有可能是認真的。

 【……】

 摩根瞄了狼王一眼。

 【……】

 他就是認真的。

 【戰帥的……項圈】

 像是一句詢問,又像是一句單純的自言自語,摩根在反覆咀嚼著幾個字的同時,也在不斷地調整著自己的深呼吸,來為腦海中的萬般思考拖延一點時間。

 而在她的對面,黎曼魯斯當然看出來了摩根的這些小動作,但他卻只是安靜地等待著,完全沒有打擾或者乘勝追擊的意思。

 “是的,戰帥的項圈。”

 芬里斯的狼王點了點頭,表明摩根剛才並沒有聽錯。

 【……】

 阿瓦隆之主勉強地咧起嘴角笑了笑,有些啞然:哪怕以她的舌燦蓮花,一時間竟也無法對這句簡單的話語施加以任何的回答:摩根甚至覺得自己的下一句話,說得有些斷斷續續的。

 【真是一個……】

 【黎曼魯斯式的名詞呢。】

 “畢竟我是個蠻子嘛,而且還是帝皇養的獵犬:項圈這種東西,對於我這種犬科動物來說,屬於一種讓人無法忘懷的偉大發明:當我想到【統轄】或者【服從】之類的字眼的時候,就會有一個並不存在的鐵環,勒住我的脖子。”

 【……並不好受】

 “總會習慣的。”

 黎曼魯斯咧著嘴,露出了一排鋒利的犬齒。

 “畢竟命運就像是一群操蛋的芬里斯冰巨魔一樣,他們總是會成群結隊地遊蕩在雪原的黑夜之中,遊蕩在部落的柵欄之外,時刻肖想著給你的腦袋來上一下子:如果你無法當場解決這些近乎於不死的怪物的話,那你就要學會適應它們生存與進攻的節奏,學會與它們在這個糟糕的世界上共存。”

 “命運並不公平,歡樂之後幾乎必然有著苦難,而苦難之後卻往往不會有更多的歡樂:除了學會承受這些苦難,扮演好我們自己的角色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

 【……】

 摩根眯起了眼睛,她在考慮要不要深挖這個話題,來讓黎曼魯斯忘記他的上一個提案。

 【伱的角色就是帝皇之狼】

 “是帝皇的獵犬,同時也是帝皇的劊子手,我個人更喜歡前一個身份,畢竟我喜歡吃肉,也喜歡肆無忌憚的朝著某些自命不凡的傻瓜狂吠:我想,你應該是能夠理解這種感覺的。”

 “尤其是有些傢伙,當他們就在你的面前,做著一些你無法理解的蠢事,還在那兒洋洋得意,覺得你是在羨慕他所發現的那些雞零狗碎的玩意兒的時候,你是很難壓制住內心之中的惡意的。”

 “你能理解我,對吧”

 【……】

 【啊……】

 【我當然能理解:尤其是當我也是一名靈能研究者的時候。】

 只是眨了眨眼睛,摩根就明白了黎曼魯斯那過於明顯的暗示,她仰起頭來,眉眼低垂,與她那野性的兄弟互相遞交了一個心照不宣的默契笑容。

 “很高興與你所見相同,但我也聽說你和馬格努斯的關係不錯:事實上,根據我的情報網所說,馬格努斯曾在其他阿斯塔特軍團的戰士面前,將你和佩圖拉伯列為他在銀河中唯二的知己。”

 【他居然沒有將我們的基因之父列入這個位置,也是新奇。】

 “他還沒那麼大膽。”

 “而且說真的,與這兩個人並列已經是一件讓人同情的事情。”

 【所以,你對我沒有惡意】

 “不,那倒不是。”

 狼王搖了搖頭。

 “雖然我厭惡正午時分毒辣的陽光,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要厭惡整個太陽,更不意味著我要厭惡與太陽同為星辰的月亮: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摩根,所以我們對於每個人的評價都應該是從零開始。”

 “也許你是馬格努斯的朋友,但這並不意味著,你無法成為我的朋友:而且最起碼到目前為止,你在我這裡還全都是加法。”

 【那真是湊巧呢,魯斯,你在我這裡也都是加法。】

 “畢竟

並肩作戰總是會帶來真正的情誼,不是嗎:我甚至懷疑,你明明知曉馬格努斯的愚蠢,卻依舊與他為友的原因,就是因為你們曾經在黎明星上的生死與共。”

 【並不全是:歸根結底來說我們的兄弟並不是一個壞人,他只是有些……不合時宜的天真】

 “那就是愚蠢。”

 狼王冷哼了一聲。

 【可是單純的愚蠢並不是一種罪,魯斯。】

 “在我們需要他作為一個聰明人的時候,他成為了一個蠢貨,那這就是一種罪惡,摩根:愚蠢也許並不會讓他成為一個惡人,但大概率會讓他犯下惡行。”

 “而且以我對馬格努斯的瞭解來說,他缺少著那顆能夠承擔可怕後果的勇敢之心:也就是說,如果成為一個惡人,有利於他脫罪或者自我欺騙的話,那個傢伙是極有可能順勢成為一個惡人的。”

 【那我們就不要給他犯錯的機會:正所謂多做未必多錯,少做未必少錯,但是不做肯定不錯,更何況,馬格努斯也不是什麼醉心於功績的人,不是麼。】

 【再說了……】

 摩根看向了黎曼魯斯:最後的話語才是重點。

 【他畢竟是我們的兄弟。】

 “……”

 狼王長嘆了一聲。

 “是啊,但願如此吧:就像你說的那樣,他畢竟是我們的兄弟。”

 黎曼魯斯嘟囔著,搖了搖頭。

 “但願他能清楚自己的斤兩,明白自己的位置:就像我之前所說的那樣,做好自己所要做的事情,不要妄自菲薄。”

 “說真的,摩根:哪怕馬格努斯的心境只有你的十分之一,我都不介意和這個紅皮的普洛斯佩羅人成為朋友:當然啦,他可能更不願意和我成為朋友就是了。”

 “畢竟,馬格努斯也許會欣賞你和佩圖拉伯這種人,又或者是察合臺可汗的飄逸與博學也比較對他的胃口,至於其他的兄弟,在他眼裡都是低人一等的,他肯定不屑於和我們討論那些麻瓜之間的事情。”

 【你是從哪學到了麻瓜這個詞的,魯斯】

 “康拉德教我的。”

 “他可比馬格努斯聰明多了。”

 黎曼魯斯話語中帶著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偏見與腹誹,而摩根也是笑了笑,並未多說什麼:馬格努斯還不值得她多費口舌去維護,他又不是莊森或者康拉德。

 比起這些,摩根反倒是更為在意另一件事情。

 【告訴我,魯斯,你剛才說的那句話,有幾分是認真的】

 “!”

 聽聞此言,狼王的瞳孔在一瞬間便睜大了,他先是本能一般的挑挑眉頭,隨後轉過了脖子,全神貫注的看向了摩根的面龐:芬里斯人臉上的神態,就彷彿摩根剛剛所說的並不是一句詢問,而是一句與他通宵痛飲的邀請一般。

 但很快,某種狡黠的笑容就浮現在了狼王的臉上。

 “怎麼你真的對於戰帥這個職位有些想法嗎”

 【我……】

 “有想法也不要緊,雖然剛才那句話更多是一句戲言,但如果這句戲言能夠催促出你的動力的話,我很願意讓這句戲言成為真話的,我親愛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