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來自歡愉的低語
無人能夠辨認的話語從摩根的口中一字一句地吐出,那是自從冉丹戰爭之後被再也沒有被啟動過的可怕悲嚎,伴隨著那詭異寒風中低沉的尖笑,所有的破曉者都能感受到彷彿有無數支鋒利的爪牙從自己的耳邊拂過,在轉眼間刺穿了那些慌不擇路的科摩羅刺客。
一個、兩個、三個……
一百、兩百、三百……
當所有的破曉者都能在他們耳旁捕捉到那縷詭異的低笑時,他們也赫然看到了自己對手的終末:無形的浪潮在一瞬間席捲了整個血腥煉獄,它纏住了黑暗靈族的脖頸與腳腕,刺穿了他們的大腦,在痛苦至極的哀嚎聲中將它們的靈魂細細地割下,然後從活生生的軀體與意志中漫不經心地拽出,留下四散的性命在寒風中消逝。
哪怕是最勇猛的阿斯塔特戰士也在充滿敬畏的看著這一切,而那些之前還在與摩根之子們盡情殺戮的野獸也在此刻收起了爪牙,它們不再咆哮與奔跑,而是顫抖著自己的可憎身軀,向著基因原體的方向蹲伏,用前肢埋住頭顱,如同被毆打的野狗一般發出嗚咽之聲,直到它們被反應過來的破曉者們一劍梟首,也沒有繼續地反抗。
赫克特漫不經心地刺死了他腳邊的最後一頭以太獵犬,這位空前壯碩的阿斯塔特戰士簡直是這些怪獸的天生剋星,但他所有的注意力此時卻都集中在另一件事情上:就在他的面前,就在不遠處,一個無比機敏的黑暗靈族,他甚至已經摸到了網道的門扉,卻依舊被無情的拖拽住腳踝,然後在破曉者所看不到的維度中,遭受著他們永遠難以想象的酷刑,只有那響徹整個荒原的慘叫聲是這一折磨與暴行的唯一蹤跡。
聽著那淒厲到宛如親身經歷末日的刻骨之音,感受到無形之海中那讓人肅而起敬的窸窣之聲,當赫克特的目光再一次地投向了那宛如一具爛肉一般倒下的黑暗靈族身上的時候,他的心中甚至閃過了一絲絕對錯誤的憐憫。
而在憐憫之後的,就是一種排山倒海一般的敬畏,那敬畏的對象正是此刻風暴的中心:他偉大的基因原體,他最值得最應該去敬畏的那個人。
不知道為什麼,在此之前,赫克特甚至遺忘了他需要敬畏自己的基因原體,母親在他看來更多代表著一種慈愛與光芒,而不是一尊值得頂禮膜拜的神像。
但是就在這一刻,赫克特意識到了自己的大錯特錯:他怎麼可以不敬畏基因原體呢,他怎麼可以在近乎於恩寵的照拂下,就忘記對於基因之母的臣服呢。
真是不可饒恕。
第二十三連的連長深深地吸了一口血腥的空氣,隨後,他就如同身邊的每一名戰鬥兄弟一樣,將敬畏的目光投向了那座巨石碑看不見的內部,投向了他們偉大的基因之母:他們見證了她的怒火,並因此而心甘情願地感到驕傲。
但與他的兄弟們不同,在赫克特那粗大的眉毛邊緣,有著一絲最輕微的皺起:也許是某種錯覺的原因,這位摩根的驕子總是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的基因之母所散發出來的那股怒火,並不單單屬於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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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們想做什麼,可悲的靈族,但你們應該成功了。”
索勒納姆斯之主津津有味地觀賞著針對於科摩羅子民的血腥屠殺表演,他甚至想要拍手叫好,並遺憾於自己沒有攜帶任何的拍攝儀器過來:這些最卑劣的渣滓在過去的無數個紀元中不知道毀滅了多少值得收藏的珍品,他們絲毫不懂得藝術與歷史的價值,如今的慘狀不過是他們累累暴行的些許補償。
而即使沒有這一點,以懼亡者和靈族的關係,也足以讓塔拉辛對於艾達拉德極盡嘲諷了,儘管他早就不在意這些陳年舊事了。
“只不過,我很好奇一點:無論你們想做什麼,這樣的代價是不是有些太大了,瞧瞧倒在地上的這些可憐蟲:天災、夢魘、統御魅魔和馴獸師,還有一打的戰機和三打的飛艇摩托。”
“一千多人的精銳,甚至連最基礎的步兵都沒有,全都是科摩羅的骨幹精英,全都是真生子,然後全軍覆沒:像這樣的欺騙,足以讓你被所有的黑暗靈族記恨終生。”
“這只是必要的犧牲,也是他們註定的命運。”
烏思維的無上先知此時正狼狽不堪地扶著自己的法杖,汗滴如同沉重的雨點般從他的額頭上噼啪落下,但是難能可貴的,當這位方舟靈族的領袖人物終於調整好了自己的氣息,鼓起勇氣,再一次看向了那基因原體的時候,他的瞳孔中已經散發出了一種任何科摩羅子民都難以理解的寶貴情感,這讓他戰勝了近乎於本能的恐懼,慢慢地挺起了自己的腰桿,恢復了常態。
看到這裡,連塔拉辛都不由得對這個小輩高看了一眼:戰勝本能從來都不容易,最起碼當初的懼亡者就沒有做到。
“那麼,有興趣和我說說伱的計劃麼?”
“無可奉告。”
艾達拉德緩緩地喘通了最後一口氣,他看向了死靈霸主,毫不掩飾地皺起了眉頭。
“倒不如說:也許你可以向我解釋一下,你為什麼在這裡?”
這個問題讓塔拉辛的發聲儀器中射出了一股裝模作樣的驚愕,就彷彿最直白的諷刺。
“我為什麼在這裡?”
“這裡是索泰克王朝的邊緣,是懼亡者帝國東部最知名的圖書館與紀念碑的所在地,是曾經的銀河文化中心之一,現在,你問我為什麼在這裡?”
“應該是我問你才對,靈族,就在幾天之前,當我再一次的來到了這個世界上,準備著我的又一個計劃的時候,我看到了什麼?”
“靈族!上千個靈族!佔據了這神聖的知識殿堂,將你們那骯髒的陷阱與異端技術施加在了這沉睡的寶庫之上:你應該慶幸,靈族,這裡並不是一個沉睡世界,並沒有懼亡者的大軍,否則,我現在就是在和你的屍首談話了。”
看著太空死靈霸主的【義憤填膺】,早就聽聞了塔拉辛名聲的艾達拉德只是勾起了唇角,彷彿已經漠視了眼前的屍山血海。
“是啊,索泰克王朝的疆域,那麼一位尼希拉剋王朝的霸主,又來這裡做什麼呢?這裡的主人對於我的態度,並不會比對於你的態度來的更差。”
“我只是做客而已,誰說主人不在的房子就不能拜訪
了?”
對於這個回答,無上先知只是回以了鄙夷的沉默,但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另一件事情,這讓他的眉頭緊蹙。
“等等,那些沒來得及及時啟動的陷阱,還是那些明顯過度脆弱的機關,想必都是你在之前幾天所做的手腳?”
“我有什麼理由坐視它們困住這些人類,然後讓你的骯髒同族可以在我的眼前盤旋更久,甚至藉機逃走那麼一兩個麼?”
“我形單影隻地站在這裡,沒有帶來一支大軍,就足夠你慶幸了。”
“別在那狐假虎威了,你這個已死者。”
艾達拉德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輕蔑的笑容。
“你以為我沒有闖過你的那些同類的墓穴——哦,當然,我的經驗遠遠無法與你相比,但即便如此我也很清楚,以這些人類的世界來計算的話,哪怕以最快速度喚醒一個沉睡的太空死靈王朝,也需要至少半個世紀:你哪來的時間。”
“比起這個,我倒是好奇另一件事情:你來這裡做什麼?依舊是為了所謂的文物保護行動麼,那還真是不幸呢。”
“與那無關。”
索勒納姆斯之主冰冷著自己的面容,看向了那縈繞在紫色光芒之中的基因原體。
“與她有關。”
“……看起來我們利益一致,死靈。”
“別在這假惺惺的,靈族,你破壞了我的計劃,如果你明智到會在之前施以援手的話,我到底會考慮一下如今對你的協助。”
“我為什麼要幫你?”
“那我為什麼又要幫你?”
“我們的目標都是那名人類的基因原體,你的破壞只會對她有利。”
“難道說你的勝利就會對我有利麼?”
“如果你執著於此,死靈,那麼只會同時拖累我們雙方,我們在針對於基因原體的問題上是可以達成一致的,你應該有點大局觀,我的勝利總好過我們共同的失敗。”
“不,你的勝利比我的失敗更會讓我感到噁心。”
“別那麼短視,如果你不想當個受歡迎的人,那請不要插手。”
“對於我來說,坐視你的勝利就是一種幫助:我為什麼要幫助你?”
“那我為什麼又要幫助你?”
“那我們就達成了一致:一場三方的戰爭。”
“無需如此,死靈,這隻會導致我們共同的失敗。”
“好極了:你的失敗足以撫慰失敗對我的傷害,我寧可看到那個人類的基因原體繼續在現實宇宙之中逍遙自在,也不願意看到一個靈族在我的面前獲得勝利。”
艾達拉德咬著牙。
“我做了什麼事情,讓你對我如此痛恨麼?”
回答他的是一聲冷笑。
“別在這說笑話了,如果不是你們這些傢伙,我早就把這裡改造成一個完美的誤導殿堂了,你們的存在干擾了我的計劃,她最終看到的東西比我想象的還要多。”
“那會讓你苦惱麼:如果是的話我可就再開心不過了,死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