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鴉之潮 作品

第189章 暗黑天使之主,與她的冠軍劍士


 摩根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

 僅就現在來說,比起那艘她還不是很熟悉,也沒想好改成什麼名字的【北極星號】,第一軍團的旗艦反而更令她感到熟悉,甚至是感到某種莫名的安心。

 畢竟,她在這艘一貫冷硬的戰艦上,切切實實地度過了十幾年的光陰,而且其中的大半時間,都是作為這艘戰艦上的二號人物,事實上的軍團總管。

 況且,自從冉丹戰爭的某個時間段之後,那位卡利班的騎士之王就愈發把精力集中在了純粹的軍事指揮領域,而那些在他眼中屬於次等要務的事情,便自然而然地交給了考斯韋恩與摩根。

 久而久之,在阿斯塔特與基因原體那遠非同等的能力與精力的影響下,摩根就成為這個二人組合中的主導方,第一軍團日常事務實際上的管理者,無數的高階騎士與艦隊長官們,也愈發熟悉了那安歇在原體王座上的銀色髮絲,他們習慣於向她彙報那些並不會涉及到隱秘之事的信息,把她的批閱與要求看做是原體的話語。

 至於考斯,他的確是一位優秀的助手,可靠的良才,以及一位具有象徵意義的監督者。

 與考斯韋恩的配合,在很多時候,甚至要比和莊森的合作更讓人感到舒適,這位獅王心腹的確擁有著廣闊的胸襟和可靠的理智,他甚至能發現摩根計劃中的漏洞,並且與這位暫時寄宿在第一軍團的基因原體結成某種友誼。

 摩根也會叫他【阿考】,這個稱呼甚至讓莊森有些不滿。

 想到這裡,那種愜意的惡劣快樂,就在摩根的心中一閃而過,她睜開眼睛,發現【不屈真理號】已經近在咫尺。

 由於這並不是一次多麼正式的訪問,摩根也懶得在榮光女王那巨大的停機坪上走過場,她通過與莊森的私人通訊通知了一聲後,便命令著風暴鳥轉向,飛向了【不屈真理號】側翼一個不起眼的陰影,那是一個在第一軍團中,只有寥寥幾人才知道的秘密入口。

 剛一靠近,一個無悲無喜的聲音便頂替了公共通訊頻道,詢問著通關密碼,而摩根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就說出了正確的答案:畢竟這艘戰艦上大多數秘密地點的通關密碼,在最近一段時間裡,都是由她本人進行設定與更改的。

 不過,這並不包含那些真正的秘密:莊森從來都不會向摩根託付這些第一軍團真正的底蘊,而摩根也從不去在意與過問這些:

 她不曾見過暗黑天使在對抗冉丹的戰爭中所使用過的,那些足以讓諸神發出悲泣的夢魘之物,更是對那些在戰場上橫衝直撞的怨毒金屬毫無印象,當她看到,那些能夠在最可怕的炮火中毫髮無傷的詭異戰艦,就停靠在【不屈真理號】的身邊的時候,她會理所當然地把它們看做是最普通的驅逐艦。

 正是在這種看似茫然無知的默契之中,兩位基因原體的羈絆才能穩定地持續下去,並且在不知不覺中茁壯成長,成長為哪怕是最冷酷的騎士,也不會輕易去挑釁與動搖的參天巨木。

 想到這裡,第二軍團之主眨了眨她的眼睛,【不屈真理號】的龐大身影讓風暴鳥宛如陰影中的脆弱燕雀,卻也讓摩根感到了一種由衷的熟悉與適應。

 是的,適應。

 她知道,她正在適應。

 儘管她從未在任何一片深林中久居過,但是第一軍團與她的血親莊森,卻在不知不覺的相處中,將卡利班的幽深與蔥蘢,刻在了她心中的一角,就像她把名為摩根的存在,悄無聲息地融進了暗黑天使那看似無暇的百鍊鋼甲中一般。

 影響與改變,從來都是一件雙向奔赴的事情。

 在蜘蛛女皇讓那頭無情的墨涅拉獅子適應自己的時候,她也在無聲無息地適應那頭獅子,適應他的野蠻與沉默,適應他那冰冷外表之下的暴躁怒火。

 她很清楚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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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都清楚,一直都因此而小心謹慎:

 莊森是頭野獸,是頭根本沒有被星空與文明所馴化的野獸。

 他只會以野獸的簡單思維來思考最深奧的問題,他只會以野獸的粗暴態度來對待那些足以折磨智者的困境,他只會以野獸一般的暴行來折磨對他的恨,也只會以野獸一般的沉默來舒展心中的愛。

 如果他真的有的話。

 看著風暴鳥穩穩的落下,落在那劍與翼的標識上,摩根只感到了一種永遠都會讓她發笑的滑稽。

 在摩根眼裡,沒有比這更有趣的事情了:暗黑天使,一群偉大騎士與獵獸者的主君,卻是一頭徹頭徹尾的野獸,甚至在很多時候,他都懶得去偽裝這一點。

 不過,也正是因為莊森的這種別樣懶散,讓摩根最終找到了與他的相處方式,讓摩根最終知曉了他的善意與友誼。

 讓摩根改變了他。

 並且被他所改變。

 摩根與莊森。

 他們就彷彿兩頭同樣致命的野獸一般,盤踞在各自的領地中,雖然彼此相識,但對於與自己獵場有關的問題,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退讓與慷慨。

 但偶爾,但在那些他們心滿意足的

時候,他們會小心翼翼地來到兩座領地交錯的區域,來到那些不屬於任何一方的林中空地,空地不會很大,卻足以容納兩顆被提防與警戒所填滿的心靈。

 它們會相見,會咆哮,會相隔著一個既不遙遠,也不危險的合適距離,蹲伏在地上,收起那些張牙舞爪的威脅把戲,就這樣靜靜享受著午後的日光穿透細碎的樹冠,溫暖它們冰冷的獠牙與心,就像是把一張溫熱的毛毯,披在了它們的身上一般。

 在這個不被承認的地方,在這個不被承認的時刻,兩頭野獸卻是最溫順的生命,它們保持著內心所能承受的,對於危險與安全的最極限的接近距離,在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中,安靜打量著對面那再熟悉不過的同類,打量著它下意識的一舉一動,打量著它身上那些新增的傷疤與痕跡,那些刮花的獠牙與利爪:就這樣,安靜無聲。

 那低沉的呼吸,那收起的獠牙利爪,那受到壓抑的,渴望殺戮與扞衛領地的野獸之心,那默許之下的接近與沉默,那沉默之中的認可與情誼。

 這就是莊森的善意。

 這就是莊森所能給予摩根的唯一與全部。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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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暴鳥毫無阻礙地降落在了這個隱秘停機坪上,在看到了那讓人熟悉的銀色髮絲之後,守衛這裡的暗黑天使向著摩根致敬,他們早已學會了通過氣息與那些規律性的靈能波動來確認這位貴客的身份。

 第二軍團之主向著這位熟悉的暗黑天使點了點頭,便緩緩地走進了一旁開啟的通道之中,而在她的身後,風暴鳥載著那些還不能知道太多的破曉者們,返航向真正的戰艦停機坪,他們的任務就是運走基因之母在這艘戰艦上的私人物品。

 摩根走入了那條通道,而伴隨著風暴鳥的離開,無論是這條開啟的通道,還是停機坪,亦或是守衛在這裡的暗黑天使,都伴隨著緩緩閉合的金屬之門,消失在了無知者的視野之中,再次成為了第一軍團那數不勝數的秘密之中,最為微不足道的那一個。

 摩根行走著,她呼吸著通道中那宛如融化冰川的空氣,只感到了一種久違的清新。

 在秘密通道中,那昏暗的燈光時不時在第二軍團之主的身上輕輕拂過,雖然對於基因原體來說,光明與黑暗沒有絲毫的差別,但是這種昏暗的環境,依舊讓摩根感到了某種程度上的輕鬆愜意。

 她很享受這一刻。

 畢竟,在此之前,這位第二軍團的基因之母,與她的各路高階軍官的會面,已經持續了大概三個泰拉標準時,這甚至讓摩根感到有些厭煩。

 看著她的子嗣們為了她的一顰一笑而燃燒心思,的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樂事,但是這樣的快樂卻無法持續太久:就像連續吃一種美食會讓人口生苦澀一樣,她的子嗣雖然各有特色,但是他們的臣服與敬畏卻是大同小異的,沒有更多讓摩根眼前一亮的驚喜。

 抗拒與違背是不可能存在的東西,基因原體本身就是最為霸道的凡世君王,每一名阿斯塔特戰士都會不由自主地臣服於這些給予了他們力量的君父,更何況,對於破曉者們來說,摩根本身就並不是一位難以接受的統治者。

 她的要求正規且合理,她的態度包容且溫和,她帶給了軍團新的希望,並願意將其高高舉起,扛在肩頭:想想那些與自己的基因之父在掏心掏肺中重逢的軍團吧,他們還有什麼值得抱怨的呢?

 因此,摩根對於破曉者軍團的接手,是順利到足以讓她以惡劣為樂趣的那顆心靈感到無趣的,她沒有遇到任何真正的挑戰,所有的停頓都是因為技術性的問題,所有統帥著各個艦隊的高階軍官們,迫不及待地向她行禮,懇求著她的命令與要求:然後,從她口中所傾吐的任何話語,自然也得到了最迅速的解決。

 當摩根暫時離開了她的軍團的時候,就在她召見自己的子嗣的那座大殿中,久別重逢的各個高階軍官們,已經在一種莫名的尷尬之中開始了第一次會議:一想到這些曾經紛爭的崽子們,在她的命令下不得不和和睦睦地坐到一起,就讓摩根的心靈閃過了惡毒的快樂。

 而在這種快樂之中,莊森的指揮室,已經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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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根推門而入,兩側的衛士們看著這位過於熟絡的原體,在一陣沉默之後,選擇了無視。

 與之前相比,卡利班雄獅的巢穴並沒有什麼變化,在這座空曠的有些嚇人的指揮室中,只有莊森身後那些象徵著軍團與榮譽的各色旗幟,裝點著不同的色彩。

 獅王坐在他的寶座上,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卻並不是因為摩根的到來,而是因為房間之中的另一個人:考斯正站在基因原體的辦公桌前,彙報著什麼東西。

 顯然,彙報並不順利。

 因為就在摩根走進房間,並且迅速關上門的時候,她的耳朵正好捕捉到了考斯韋恩那有些卡殼的彙報內容,以及莊森從喉嚨深處擠出的不滿之音。

 通過基因原體那足以媲美任何高科技儀器的感官與思維,摩根花了不到一個瞬間,便復原了她到來之前的一切,並且回憶

與推測出了考斯韋恩在彙報什麼工作。

 然後,她笑了。

 【饒了阿考吧,莊森。】

 蜘蛛女皇用一句輕語便堵住了雄獅胸膛中的萬千怒火,她悠閒地踱步著,緩緩來到了第一軍團的基因原體的辦公桌前,考斯韋恩早已識趣地向旁邊挪步,與他的基因之父一同看著這位銀髮的訪客。

 靈能在摩根的指尖起舞,變幻出一把座椅,讓這位第二軍團之主翹著腿,安居在了莊森的對面,摩根的胳臂拄在椅子上,反轉著自己的手腕,掌心朝上,無聲地向考斯韋恩索要著那份記滿了第一軍團萬千事物的電子板。

 獅王的心腹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交給她,卻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現在的情況,但是在獲得了莊森的一個眼神之後,電子板還是來到了摩根的手中。

 蜘蛛女皇把電子板放在了自己翹起的膝蓋上,從桌面上抽出了一支筆,一目十行地看著,並且不斷地寫寫畫畫,兩名第一軍團的最高層就這樣無聲地看著一位第二軍團的基因原體隨意書寫著,他們的臉上卻是一種理所應當的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