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換魚 作品

第93章 只要她願意回來


 很長一段時間,嘉應一直在想:當時不該鬆手的。
人與人之間,就是要捏著對方短處,別人有利可圖了,才會永遠把你當回事。如果當時緊緊攥住那枚玉佩不鬆手,無論他們說什麼,如何威逼利誘也不鬆手,也許就不會被送走了吧。他決定法號的時候,還把俗名的姓氏“應”保留著,一個字也沒有拋棄。但應氏,與父母親,確實是毫不遲疑地拋棄他了。連母親去世了,父親殉葬,家族也是辦理完喪事,才告訴他。告訴他的意義,也是為了讓他徹底斷念,成為斷情絕愛的聖子大人。他只是工具,在父母親眼中是工具,在神域眼中也是工具。一具德高望重的華麗的人偶。小小孩子的五官逐漸變得成熟,成為大人模樣,應嘉變成嘉應,焚香縷縷,雙眼徹底平靜無波。天上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陰天潮溼腐爛的天氣,嘉應在泥水裡,翻了個身,看著破洞的塔頂。他摸了摸身邊的魔神肩甲,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的弧度。所以啊,為了讓誰回來找你,手裡一定要捏著她最要緊的東西。人與人之間,不都是這樣互相算計的嗎。那麼,她究竟什麼時候,才會發現她帶出去的鎧甲,少了一部分呢。又有人來了。清正宗和姬惟明,還沒放棄尋找他嗎。嘉應沒意識到他正在鬥氣,他正在撿回屬於正常人應該有的情緒,對他自已的各種反應陌生得很。忽然,嘉應聽到前來的修士之中,有一道不算熟悉但絕對刻骨銘心的腳步聲。過於意外,怕是幻覺,以至於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豎起耳朵聆聽。“我去那邊的區域看看。”一道女聲響起,緊隨著,腳步聲靠近。嘉應感到他的心重新跳動了起來。長時間躺著,以至於手腳有些麻痺,他不等血液暢通,就解除隱身狀態,跌撞著,手腳並用地爬出藏身之地。雨過天晴了,陽光從塔頂破洞打下來,照亮他身前的區域。墨綠的繡鞋輕快地踩進陽光裡。他順著鞋尖往上看,淺綠色的弟子服,像某株生機勃勃的植物,一雙溫柔又明亮的眼睛,陽光跳動在來人的笑顏上。女子蹲在他身前,詫異地“哎呀”一聲,用手指抓著袖子給他擦臉上的汙水,“嘉應大師,怎麼把自已弄得如此狼狽?”他張開嘴,沙啞的喉嚨像被無形的情感堵住了,只發得出空蕩的氣音。一時無言,只愣愣地抬著臉,讓她擦臉,她的動作溫柔極了,帶著憐惜,恍如一個極好的情人。她用一根手指豎在唇上,又往後看了看,小聲跟他商量:“你的身份特殊,我不能當著別人的面把你帶走,也不能讓別人發現你我的關係,你有什麼辦法嗎?”他無聲地看著她討好的笑容,只要她願意帶他走,他當然有辦法。於是冷淡地點了點頭。他心情複雜。她願意來,他高興得很,所有事都願意原諒她。但還是心裡有氣,要跟她小小地慪氣。表明態度,讓她知道教訓了,下次才不會再輕慢他。他發現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看向被他抱在懷裡的臂甲。 他應該假裝不在意的,但他還是忍不住要計較。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聲線帶著他沒有察覺的失落:“你是為了寶物才回來找我的?”卻見她露出疑惑的神情:“我方才還疑惑,你怎麼抱著一堆奇怪的東西,說是禦寒的法寶也不像,原來是那套破天甲的部件嗎。”她好脾氣地跟他解釋:“我之前沒見過破天甲,它的整體是怎樣的,我一無所知。”她的反應自然得很,沒有一絲作偽的痕跡,他信了她,心裡湧上了甜蜜。她沒有騙他。真的來找他了。她的掌心升騰一團靈氣,給他烘乾衣服。又絮絮地跟他搭話,“我受傷了,今天養好傷,立刻就來找你了。”“你也太死心眼了,不應該一直等我的,下雨了,怎麼連找個避雨的地方也不會。”她不是第一時間跟他討要臂甲,而是關懷著他,考慮他的情緒,照顧他的身體。她身體力行地告訴他,他比稀世珍寶更珍貴。他為他的鬧彆扭感到不好意思起來,主動把那對臂甲遞給她。她這才拿出儲物袋,一點也不急切地把東西收起來。葉曉曼順利把寶貝拿到手,笑容更加燦爛了。她壓低聲音問嘉應:“外頭的人也是來找你的,你想跟他們走嗎?”嘉應在毒藥的作用下,早就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全心全眼只有她,說什麼也不願意。“我是妻主的人,妻主去哪我就去哪。”葉曉曼也不敢貿然把嘉應交出去,怕他說出不應該說的話,如果他當眾吵著要跟她成親,她就完了。她立刻說:“那你用你的法子,悄悄跟我走。”嘉應掐了個法訣,下一刻,他變成一串白檀木手串,套在她的手腕上。葉曉曼第一次見到活人變物品的高端法術,好奇地摸摸手串。其中一顆佛珠立刻蹭了蹭她的皮膚,作為反應。葉曉曼怕他聽到見到一些關鍵信息,撞破了她清正宗弟子的身份,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