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 作品

197、生命的最後妝容


 我是牛羽芬,在太原一家殯儀館工作,擔任遺體整容師已經有些年頭了。我時常會想起那些在我手中被認真整理儀容,安詳離去的逝者,他們的故事像是一部部未完的電影,在我腦海中不斷回放。

 那是一個初秋的傍晚,天邊殘留的晚霞像被打翻的顏料,將雲朵染成了橘紅色。我剛準備下班,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寧靜——一輛摩托車在行駛過程中追尾一輛轎車,後因慣性的衝擊,又與對向車輛發生碰撞,事故導致摩托車駕駛人當場身亡。

 當我趕到醫院時,逝者已經被抬到了停屍房。逝者是個男人,看上去四十多歲,身上穿著已經破舊的工裝,滿是油汙和泥點,臉部的皮膚被撕裂,血肉模糊,不忍直視。

 “師傅,能幫我聯繫一下他的家人嗎?”一名交警遞給我一張紙條,說是逝者身上發現的。紙條有些破舊,邊緣已經磨損,上面寫著一個電話號碼,旁邊歪歪扭扭寫著“老婆”兩個字。

 我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略帶沙啞的聲音:“喂,你好。”

 “你好,請問是張翠花的家屬嗎?這裡是……”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殯儀館的名字說了出來。

 電話那頭的女人沉默了片刻,然後傳來了啜泣的聲音:“是……是我老公出事兒了嗎?”

 “是的,您方便來一趟醫院嗎?”

 “好……我馬上過去。”

 半個小時後,一個穿著樸素的中年女人匆匆趕來,眼睛紅腫,顯然已經哭過。

 “是……是他嗎?”張翠花看著眼前的遺體,聲音顫抖。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張翠花瞬間崩潰,撲在逝者身上,失聲痛哭:“你這個沒良心的,怎麼就拋下我走了啊!你讓我和孩子以後可怎麼活啊……”

 張翠花哭喊著,聲音在空曠的停屍房迴盪,讓人忍不住感到心酸。

 好一會兒,張翠花才漸漸平靜下來,看著逝者血肉模糊的臉龐,她央求道:“師傅,能讓我老公走得體面點兒嗎?”

 “放心吧,這是我的工作。”我輕聲安慰道。

 張翠花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在旁邊靜靜地等待著。

 我開始了遺體整容的工作,小心翼翼地清理傷口,進行縫合,為逝者換上了乾淨的壽衣。經過一系列的整理,逝者原本扭曲的臉龐漸漸恢復了平靜,看上去就像睡著了一樣。

 “謝謝師傅。”張翠花看著逝者,再次流下了眼淚,但這次,她是在感謝。

 “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安慰道,“逝者已矣,你也要保重身體,還有孩子需要照顧。”

 張翠花點了點頭,然後默默地離開了。

 第二天,逝者被家屬接走,進行火化安葬。我原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然而,幾天後,我卻意外地再次見到了張翠花。

 那天,我正準備下班,張翠花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手裡提著一個袋子,裡面裝著一些水果。

 “師傅,這是我自家種的水果,很甜,你嚐嚐。”張翠花有些羞澀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