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橋下亡魂

 我是牛羽芬，一名遺體整容師，我的愛人朱星軒也是。

 他總說，逝者已矣，但總要體面地離開。

 我們每天的工作，就是和各種各樣的逝者打交道，為他們整理遺容，送他們走完最後一程。

 今天，是我在太原殯儀館工作的第8年零124天，也是我第無數次看到家屬在遺體前泣不成聲。

 逝者是個13歲的初一學生，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沒了氣息。

 孩子的母親在看到遺體的那一刻，瞬間癱軟在地，哭得幾乎要昏厥過去。

 “我的兒啊，你怎麼這麼狠心拋下媽媽走了啊，你昨天還跟媽媽一起吃了火鍋，你怎麼說走就走了啊……”

 聽著她肝腸寸斷的哭聲，我的眼眶也不禁泛紅。

 這孩子，是早上四點多鐘離家出走的，誰都沒想到，這一走，竟然陰陽相隔。

 上午九點多，有人在橋上發現了孩子的書包和校服上衣，家裡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到處找孩子，盼著能有奇蹟發生。

 可找到的卻是孩子的遺體，經過檢查，是溺水而亡。

 我不明白，為什麼前一天晚上還跟家人一起開開心心吃火鍋的孩子，會突然想不開跳河自盡。

 “我們前一天晚上吃火鍋的時候，他還很高興，一點要尋短見的樣子都沒有，他早上為什麼會突然離家出走，又為什麼會掉進河裡淹死呢？”

 孩子母親一邊哭，一邊跟我們講述著孩子生前的點點滴滴。

 從她的口中，我得知孩子名叫劉維強，是家裡的獨生子，今年剛上初一。

 劉維強平時很懂事，學習也很刻苦，從來不需要父母操心。

 “維強這孩子從小就省心，學習一直都很自覺，從來不需要我們督促，小學的時候成績就很好，每次考試都是前三名，上了初中之後，雖然成績有些下滑，但也一直都在班級前十名左右。”

 說到這裡，孩子母親的臉上露出了些許欣慰的神情，但隨即又被悲痛所取代。

 “維強這孩子自尊心很強，對自己要求也很高，上初中的時候，他跟我說過，他一定要考上重點高中，將來考個好大學。”

 “我們也一直都很相信他，覺得他一定能行，可誰知道，這孩子心理壓力竟然這麼大……”

 孩子母親哭得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跟我們說著。

 原來，劉維強雖然平時成績不錯，但自從上了初中之後，學習壓力一直很大。

 尤其是上了初二之後，課程難度增加了很多，劉維強的成績也下滑了不少。

 這次期中考試，劉維強的排名又下滑了幾名，這讓他心裡十分焦慮。

 “他爸爸對維強的要求一直都很高，每次考試完都會問成績，這次期中考試考完後，他爸爸問他考了多少分，排第幾名，維強沒說，他爸爸就生氣了，罵了他幾句。”

 “其實也不是真的罵他，就是希望他能夠爭氣一點，把成績提上去，可誰知道，這孩子竟然想不開……”

 說到這裡，孩子母親又開始痛哭起來。

 我們安慰了她幾句，然後又詢問了一些細節。

 “維強出走之前，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表現？”

 聽到我的詢問，孩子母親仔細想了想，然後說道：“他出走前一天晚上，情緒確實有點低落，不怎麼說話，我們以為他是考試沒考好，心情不好，誰也沒敢多問，就想著讓他自己冷靜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