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 作品

49 殯儀館情侶:我們為逝者“重逢”盡力

 小時候,我和大多數孩子一樣,從未認真思考過死亡,只覺得它離自己很遠很遠。那時,爺爺的身體還很好,每天接我放學回家,給我做最愛吃的糖醋排骨。爺爺還是十里八鄉有名的木匠,誰家需要打個傢俱、修個農具,都來找他。

 後來,爺爺生了重病,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每天要靠輸營養液維持生命。我不明白,那個曾經用一雙巧手給我打造玩具、給全家人帶來歡笑的人,怎麼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這樣。

 不久後,爺爺走了。那是我第一次近距離地面對死亡,看著他被推進焚化爐,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那是我第一次覺得,死亡是那樣的冰冷和殘酷。

 葬禮結束後,全家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中,只有爸爸顯得格外平靜。後來有一天,他帶我去了一個地方,那裡有很多穿著白大褂的人,他們有的在為逝者擦拭身體,有的在為他們化妝,還有的在安靜地為他們整理遺物。爸爸告訴我,這裡是殯儀館,是人生的最後一站,而那些穿著白大褂的人,是遺體整容師,他們讓逝者體面地離開這個世界。

 從那以後,我的心裡就埋下了一顆種子,我要成為一名遺體整容師,我要讓像爺爺一樣的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也能感受到溫暖和尊嚴。

 大學畢業後,我如願以償地成為了一名遺體整容師。在這裡,我見到了各種各樣的人,他們或年輕或年邁,或貧窮或富有,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希望在生命的盡頭,能夠以一種體面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

 我的對象朱星軒也是一名遺體整容師。我們相識於一次工作交流會上,他陽光帥氣,性格內斂,對工作充滿熱情。

 那天,我們正在為一個因車禍去世的年輕人整理遺容。他的面容已經變得模糊不清,身上到處都是傷痕。朱星軒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拭著身體,每一道傷口都處理得十分仔細。

 我忍不住問道:“你不害怕嗎?”

 他抬起頭,眼神堅定地看著我說:“怕,但這是我的工作,我要讓他們體面地離開。”

 那一刻,我被他的敬業精神深深打動。從那以後,我們經常一起工作,一起討論如何更好地為逝者服務。我們配合默契,彷彿是天生的搭檔。

 在我們服務的逝者中,有一位老人讓我印象深刻。她是一位退休教師,一生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特意叮囑家人,希望我們能幫她恢復年輕時的模樣。

 接到這個任務後,我和朱星軒都倍感壓力。因為老人的面部已經嚴重變形,要想恢復到年輕時的模樣,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我們查閱了大量的資料,反覆地練習,終於找到了一個可行的方案。在化妝的過程中,我們小心翼翼地處理著每一個細節,生怕有絲毫的差錯。

 當老人的家人看到她的遺容時,都忍不住淚流滿面。他們告訴我們,老人年輕時非常漂亮,這個妝容讓她彷彿又回到了那個青春洋溢的年代。那一刻,我們所有的辛苦都化為了烏有,只剩下滿滿的成就感。

 當然,我們也曾遇到過無理取鬧的家屬。有一次,一位逝者的家屬對我們整理好的遺容不滿意,要求我們重新整理。儘管我們已經盡力了,但為了滿足家屬的要求,我們還是再次進行了處理。

 然而,無論我們怎麼做,家屬都不滿意。他們甚至開始指責我們不夠專業,要求我們賠償。那一刻,我感到無比的委屈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