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歷劫孤童
秋夜。
霽月朗照雲夢山。
雲夢山層巒疊嶂、奇峰巍峨、怪石崢嶸、古木參天。
在峰頂的靈犀崖上,一個俊逸的白衣少年手握一把斑駁古劍,迎風峙立。他面似冠玉、劍眉如飛,衣袂輕舞,猶如仙童下凡一般。
少年的眉宇之間隱隱透出一股煞氣,冷峻的雙眸不時淚光閃動,伴著蕭索的秋風,孤峰暗崖似也籠罩上了一層嚴霜!
猛然,那少年眉峰聳動,一聲清嘯,仰面對天狂吼道:“袁秋嶽呀袁秋嶽,你終於學成了絕世武功,你要報仇,你要殺人,要殺盡武林中所有的女人!”
所謂事出必有因、無風不起浪,這少年緣何對女人恨徹骨髓,誓將誅盡殺絕而後快?其一切因由皆起於數年前的血腥殺戮。而這場劫難令這少年幾度深陷生死絕境,以至亡命天涯、落拓江湖。在這慘痛的經歷中,他至今未遇到一個好的女人,也包括他自己的母親!
###
星月山莊之中不斷傳出一陣陣喊殺及慘叫之聲。
這沉寂江湖十餘年的莊院,竟在一夜之間遭到慘絕人寰的血洗!
星月山莊之主“誅邪神劍”袁天義乃一代人傑、俠名遠播。其劍法獨步天下、威震四海,武林宵小盡皆聞名喪膽。
自十五年前,袁天義與“欺世玉娃”鍾離曉聯手誅殺武林巨魔“邛崍冤魂”之後,便歸隱於雲夢星月山莊之中,不再涉足江湖紛爭。熟料想今夜竟然天降橫禍,昔日曾與自己結怨的五個黑道魔頭,竟乘夜色聯手殺入莊內,對莊中老幼痛下毒手。不消半刻,已有數十人命喪當場。
合力圍攻袁天義為首的魔頭乃是江湖巨寇“東海妖龍”曹毅鴻,從旁夾擊的有“哀牢一怪”上官麟,“獨目浪子”冷若松,“八荒魔女”姚玉鳳,“離火龍王”司空相。最令袁大俠驚駭的是,引導魔頭入莊大開殺戒的的元兇,居然是他自己的結髮妻子——“彩虹仙子”慕容雯!
一番血戰後,莊內業已死傷殆盡,能與之拼死相搏的僅剩下“青城書生”苗志峰,“量天玉尺”童世奇,以及“梅林雙英”紀振文、雲一秋兄弟。
“啊——!”
一聲慘呼,苗志峰的一條左臂被齊根斬下。
“青城書生”忍著巨痛踉蹌了幾步,勉強立穩身形,隨之一咬牙關,舞動獨門兵器“紫竹洞簫,”再度朝慕容雯全力攻去。
童世奇也一擺“七步索魂尺”飛身上前,試圖封住“彩虹仙子”的後路。
慕容雯手持一把九寸長的“彩虹匕”,目露兇光,一招“飛虹耀天”,幻起一片刀影,瞬間化解了苗志峰的攻勢,緊接著身子凌空飛旋,玉腕一抖,手中多出一條七色彩綾,迎風舞動,瑞彩炫目。這彩綾便是她賴以成名的奇門武器“彩虹天羅”。
童世奇不知利害,縱身而起,揮動手中的索魂尺,欲將彩綾劈落。豈料那“彩虹天羅”飄忽不定,漫天飛卷,猛然間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彩霧,將“量天玉尺”整個罩住。
“快逃!”
“青城書生”情急之下高聲呼喝,但為時已晚,那條彩綾已將童世奇的周身縛住,絲毫動彈不得。
剎那間,慕容雯的“彩虹匕”順勢而下,眼前頓時血光蹦現,“量天玉尺”的頭顱已被斬落在地,屍身搖擺兩下,便栽倒在血泊之中。
“青城書生”雙目赤紅,狂叫一聲,簫影飛閃,一連攻出十餘招,恨不得將“彩虹仙子”斃於當場。
慕容雯步法輕靈,身形如魅影般飄忽遊走,輕鬆避過紫竹洞簫的招式,而後玉足飛射,騰空飛起三丈,手中彩綾再度出手。
“青城書生”見“彩虹天羅”如怪蛇一般朝自己纏卷而來,不敢硬拼,慌忙晃動身形倒飛出去。怎奈那彩綾如影隨形,竟無從避閃,轉瞬間將其右腿縛住,擺脫不得。
苗志峰大驚失色,一按機簧,紫竹洞簫內彈出一把五寸長短鋒利的尖刀,不待多想,急忙揮刀斬向“彩虹天羅”。
“啵”的一聲,刀身彈起二尺多高,再看那薄如輕紗的七色彩綾,竟然絲毫未損。
“青城書生”冷汗直冒,忙棄簫解綾,但他左臂已掉,一隻手哪裡解得開?
“霍”地傳來裂空之聲,慕容雯的“彩虹匕”化作萬道霞光朝苗志峰劈去,眼見“青城書生”便要難逃此厄,倏然四下幻起千朵梅花,將“彩虹仙子”的攻勢硬擋了回去。
慕容雯定身一看,原來是“梅林雙英”兄弟二人出劍解了苗志峰的圍,不由冷哼道:“既然你二人想早些上路,那我就成全你們!”
話音一落,玉腕輕抖,“彩虹天羅”自“青城書生”腰上脫落下來,緊跟著雙足點地,身子拔起兩丈餘高,在空中曼妙的一翻,剎時彩霧重現,罩向“梅林雙英”。
紀振文、雲一秋也存著拼命地想法,毫不躲閃,舉劍朝彩霧迎去。但聞“當、當”兩聲脆響,兄弟二人的劍已脫手飛出,落在地上。
“青城書生”驚喝道:“紀兄、雲兄快逃!”二人聞聲心知不妙,忙向左右急閃。
“啊!————”
身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苗志峰業已倒在血泊之中,渾身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毒婦,我們與你拼了!”“梅林雙英”瘋狂的衝向慕容雯,恨不能吃其肉、飲其血,將她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彩虹仙子”臉上毫無表情,待二人攻到,只見她玉腕一抖,“噗、噗”兩聲,紀振文、雲一秋雙雙倒地,七竅流血,氣絕身亡。咽喉上各嵌著一枚月牙形的“彩虹毒鋩”
望著這些觸目驚心的屍首,慕容雯臉上仍是那種淡淡的表情,她粗略的環視了一下四周,見莊中已無其他活口,便轉身朝與五魔鬥得正凶的“誅邪神劍”袁天義走去。
但聞“東海妖龍”用破鑼般的嗓音道:“袁天義,你還是束手就擒吧,不然待我們擒住你,非將你亂刃分屍不可!”
“誅邪神劍”唾罵道:“曹毅鴻,閉上你的臭嘴,當年我若一劍宰了你,你還能在此賣狂麼?大概你還未將跪地哀求我饒你狗命的事忘記吧?哈哈……”
“住口!”“東海妖龍”盛怒之下,鬚髮亂顫,揮起“驚濤龍紋劍”招演“驚濤拍岸”幻起漫天劍影,欺向袁天義。
上官麟、冷若松、姚玉鳳、司空相亦是各施奇招攻了上來。
袁天義真不愧為“誅邪神劍”,雖真力消耗甚巨,仍是不露聲色,招法毫不紊亂,他見五魔的攻勢壓了過來,忙一式“夜鬥八方”將眾人的兵器擋回,而後揮劍反攻。但見他的一柄“誅邪劍”劈、刺、點、撩、斬、截、穿、擊、掃、削上下翻飛,神出鬼沒,招招絕學,式式奇功,轉眼間又與五魔鬥了四五十個回合。
驀地,身後傳來袁秋嶽的驚呼聲,他猛一回首觀看,頓時血液狂湧,怒眉倒豎。只見慕容雯,正持著血淋淋的“彩虹匕”朝自己的愛子逼去。
“毒婦!我要你的命!”袁天義向一頭發了狂的雄獅,不顧一切地衝向“彩虹仙子”。
慕容雯正欲對自己親生之子痛下殺手,猛見袁天義野人般地揮劍劈來,不敢硬接,慌
忙躲閃。
“誅邪神劍”逼退了“彩虹仙子”,忙扶起跌倒在地的袁秋嶽道:“嶽兒,別怕,爹爹不會讓他們傷到你的!”
袁秋嶽含淚道:“爹爹,母親她為何要殺我們?”
“誅邪神劍”慘然一笑道:“嶽兒,將來你會明白的,爹爹現在就護你逃走。”話音方落,猛覺身後罡風拂來,他忙回身一招“風起雲湧”攻向來人。
“當”的一聲脆響,“誅邪劍”將“獨目浪子”的“修羅寶刃”封了回去。
袁天義不敢稍慢,一連攻出三招十二劍,將冷若松逼退二丈,而後回身抓住袁秋嶽的雙腿,朝牆外擲去。
“哪裡走!”“彩虹仙子”嬌叱一聲,揮起“彩虹匕”截向被拋在空中的袁秋嶽。
與此同時,“哀牢一怪”也舉“天寒血筆”刺向袁天義。
“誅邪神劍”雙足點地,一招“白虹貫日”,將“彩虹仙子”擋了回去,哪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身子尚在空中,忽覺有人暗襲,欲躲已是太遲,“噗”的一聲,左肩頭被“天寒血筆”刺了一個血洞。
“噔噔噔……”袁天義雙足著地,倒退七八步,才立穩身形,怒視上官麟。
“哈哈……”袁天義站立了片刻忽然狂笑起來,直笑得幾位魔頭一頭霧水。
“八荒魔女”喝問道:“袁天義,你為何發笑?”
“誅邪神劍”笑得更厲害了,好一陣子才止住笑聲道:“我為何發笑你們立刻便會知道。”話音一落,舉起“誅邪劍”猛然向自己的頸項抹去。
血——順著劍刃一滴滴的流了下來,他的身子也緩緩地倒了下去。
這只是片刻間發生的事,六人誰也未料到“誅邪神劍”會舉劍自刎,一時間皆呆立當場,忘記去追袁秋嶽,待他們想到袁天義自刎的目的所在時,哪裡還有袁秋嶽的蹤影?
幾人呆立了好一會兒,慕容雯才舒了口氣道:“這次除去袁天義,你等功勞非淺,待日後定有你們的好處,不過這次讓袁秋嶽那小子跑掉了,將來必成後患,你們速發“枯骨令”召集黑道朋友捉拿那小子,好啦,你們現在速速離開此地!“
“離火龍王”道:“白道人物若發現袁天義全莊人被殺,必定追查尋跡,不如讓我將星月山莊付之一炬如何?
慕容雯點首道:“好,快些辦吧。”
“轟……”一連幾聲震天的巨響,星月山莊頃刻化成一片火海,五魔朝慕容雯一拱手,飛身朝莊外馳去,帶來的門徒弟子也跟隨其後出了莊。
待五魔走後,慕容雯嘴角現出一絲狡黠的陰笑。她環視了一下四周,見已無人,便飛身朝一個石桌奔去。
石桌桌面下有一個機紐,“彩虹仙子”輕輕一按,一陣隆隆聲響,石桌自行移開,現出一個小洞,慕容雯曲身從洞中取出一本發了黃的古書,納入懷內,臉上再度現出陰笑,而後封好洞口,飛身出了星月山莊。她自以為乾的絕妙,但哪裡知道,她方離去從石柱後又閃
出一人,朝她的背影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人皆走空,只剩下正在燃燒的殘莊,那些斷臂殘屍被燒得吱吱作響,腥氣黑煙瀰漫了整個雲夢山!
驀地,又發生了一件令人震驚的事,在那熊熊烈火中爬起了一個人,他便是……
###
火。
怒火!
一道白影正順著山間小道向前狂奔,這人正是星月山莊唯一倖存者袁秋嶽,他懷著滿腔的悲憤與怒火向前疾馳。
此時袁秋嶽心亂如麻,他在想著為何母親如此冷血要對自己與爹爹痛下毒手,為何至親之人能如此狠心,連莊中的老幼也不放過,一個個趕盡殺絕!還有那五位魔頭,他也把他們的嘴臉牢記於心,暗發毒誓遲早必將他們碎屍萬段!
袁秋嶽這一發足狂奔,已離雲夢山約四五十里路,他體力漸漸不支,便一頭撲倒在草地上歇息。
少頃,看了看天業已暗淡下來,正欲起身,忽覺腹中“咕咕”作響,這才想起自己已是一整日沒有進食。
不想還好,這一想更覺飢餓難耐。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本就一天水米未進,又一口氣奔出四五十里山路,豈能不餓?
袁秋嶽從地上爬起來,蹣跚著向前走,倏然,他的雙眸一亮,頓時有了精神,原來他發現前面不遠處有燈火閃動,有燈光必有人家,心念至此於是加快步子朝前急趕。
須臾,他來到亮燈之處,見是個簡陋的茅草屋,遲疑了一下,便上前叩門。
門開了,眼前出現了一位白髮老嫗,她上下打量袁秋嶽一陣兒,冷聲道:“你是哪家小哥,到此作甚?
袁秋嶽向老嫗深施一禮道:“小可袁秋嶽,途徑此地腹中飢餓,不知老人家能否施碗粥飯,在下感激不盡!”
白髮老嫗臉上仍是冷冰冰的,沉聲道:“進來吧”。
“多謝婆婆!”袁秋嶽又深施一禮,道了聲謝,隨白髮老嫗走進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