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幽谷柳青衣 作品

第八章 鷹犬爪牙,黑籠鐵車

這次任務,不僅要剿滅亂黨,還涉及到一件至關緊要的寶貝,關乎西太后能否再延壽紀,宮裡下了死命令,必須從洋人手裡贖回來,甚至特許科爾巴先斬後奏的權利。

步亭看了他一眼,似乎不經意地問道:“怎不見宮統領?”

“宮總管尚有其他要事,時機合適,自會現身。”科爾巴翹起了嘴巴,他其實一早就把人指派出去,“這點事情就要勞動他大駕,豈不是顯得我們無能嘛。”

言外之意,便是剿滅亂黨的功勞,都會留給他們。

聽了這話,敖白不為所動,步亭倒是連聲說好。

………………

兩廣設置總督,始於前明景泰三年,最初位處梧州,爾後移駐廉州、肇慶,經歷波折,最終遷駐廣州。

古樸的石獅子矗立在都署衙門口,見證著廣州城的興衰更迭。門樓宏偉,被四根石柱撐持,彰顯著朝廷的威嚴,就好像一條高高在上的界線,風吹不進,雨打不入,市井的賤民更玷汙不得。

今日的兩廣總督署內,正在舉辦一場畫風奇特的舞會,省城大小官員匯聚,嘉賓是來自西洋各國的外交官、商人、冒險家。

整場舞會的氛圍,充斥著半中不西的微妙感。古色古香的環境中,頂戴花翎的官老爺與貴婦裝的洋鬼婆大跳交誼舞,景泰藍的精美瓷器內盛滿深紅的葡萄酒,瓜皮帽的梨園小子彈奏著西洋樂器……

這一切都顯得那麼格格不入,卻又在某種意義上,成為當前時代的縮影。

時任兩廣總督譚仲麟,已經是個年近古稀,等著進棺材板裡躺著的老人,連皮膚都散發出一股惹人厭的衰朽味兒。

人越老,就唸舊,或曰守舊。

洋人扯破了大清盛世遮羞布,所以譚總督厭惡洋人,連帶西洋事物都不待見。此刻他卻與英吉利領事館參贊舉杯暢飲,滿臉洋溢歡愉。

他勉為其難,忍辱負重,與洋人做朋友,便是要以洋制洋,為朝廷分憂。如此一來,兩廣總督的位子才坐得穩。

直到這份寧靜,被不速之客打破。

納蘭元述快步走入,神色凝重,耳語了幾句,老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他舉杯示意,向賓客們致歉,隨即帶著納蘭元述匆匆離開,前往偏廳。

在那裡,他聽到了科爾巴宣讀的秘旨。

大喇嘛言簡意賅,聲音沉穩而有力,要求總督署立刻下令,調動全部衙門人手、廣府駐軍,配合他們帶來的兵馬,封城搜捕可疑目標。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聽得譚總督滿頭是汗,順著眉毛不停滴落。

譚總督接過聖旨,仔細看了一遍,確認科爾巴便宜行事的權力範圍,才命身邊的人帶去供起來,自己在偏廳的主位坐下,並邀幾人入座。

“朝廷最近跟法蘭西人鬧得很不愉快,隨時可能開戰,老夫還以為不會有人來援。”

譚仲麟先喝了口茶水,一邊定神一邊說道:“不曾想,竟是內務府親自出面,派出大內高手,相信定能犁庭掃穴,把亂黨一網打盡。”

“只是要調走全部兵馬,是否有點.....”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面露難色:“省城的官員富商,一向是鐵馬騮的目標,萬一被鑽了空子,朝廷面上也不好看啊。”

聞言,敖白冷笑,步亭面無表情,只有科爾巴輕輕搖頭,應道:“大人這話說得,正是投其所好,才能讓鐵馬騮上鉤啊......還是說,您食君之祿多年,連這點擔待都沒有呢?”

“你們!”譚仲麟身為一方要員,哪裡受得了這等態度,臉上頓時青一陣白一陣的:“好,很好,本官定會好生配合。”

他倒是沒有當場翻臉,還想著事後再找背景、拉人脈,狠狠參上一本。但可惜,他不瞭解內情,以至於錯估事態。

眼前哪是欽差辦事,根本就是粘杆處帶著血滴子上門!

“不牢大人費心,您還是好生歇著,等手下人來辦吧。”

這話說完,步亭食指與拇指屈成個圓,輕輕彈了下眼前茶盞。

於是茶盞上多出個豆大缺口,一點點碎片帶著陰柔的勁力,徑直擊中譚仲麟的靈氣穴。

頓時,身倒,神昏,人落地。

“嘖嘖,譚總督真是勤於公事,都累成這樣了.....還不快叫大夫。”

大夫很快得出結論,老人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得好生調養,時間很難說,不過,在廣州之事完畢前,應該是好不了。

總督府內亂了一陣,有納蘭元述穩定人心,加上聖旨背書,很快又平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