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野獸還沒有抓到
朱大怒罵:“這個畜生!”
“這個女兒比男人的女兒大一兩歲,看著柔弱,實則很是勇敢和聰慧,她竟然勸動了男人,沒有將姐妹倆賣去妓院,而是賣給了人牙子。”
“那也不配為人父親。”鎮長唾棄道。“又不是家裡過不下去了,需要賣兒賣女?哼,他如此‘能幹’,怎麼不把自己給賣了?”
戲子蔑笑:“賣了女兒後,他就拿著錢不知到哪裡逍遙快活去了,再後來……再後來,他果真就把自己賣了,去做上門女婿!”
上門女婿?
鎮長有一個不好的想法,莫非,莫非故事中的男人就是曾先生?他緩緩的轉頭看向朱大,嘴唇開合,念著曾先生的名字,朱大朝他點了點頭。鎮長啊的一聲,震驚道:“果真是他?”
戲子兀自說著故事:“在被賣之前的那一晚,那對小姐妹各自說了自家的故事。姐姐告訴妹妹,她外祖父開了一個學堂,家中只得一女,愛如明珠。男子是學堂的一位學子,父母相繼去世,家中貧困拮据,外祖父因其往日裡讀書刻苦、品性敦厚,愛才之下,不僅免了他的束脩,後還將愛女嫁給了他。
新婚一年,夫妻很是恩愛。轉年後,外祖父因為一場風寒意外過世了,待辦理了喪事之後,男子就突然變了,經常夜不歸宿。
那姐姐說:‘阿孃告訴我,當時她剛懷了我,時常挺著大肚子去酒館找人。鄰人勸她,她說丈夫是因為恩師岳丈過世、科舉不利而受了打擊,心中苦悶,無法發洩,這才去飲酒。她做人妻子的,自當規勸……”
戲子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反問道:“呵呵,你們說這婦人傻不傻?”
鎮長猶豫著開口:“她,她盡到了一個做妻子的本分。”
戲子諷刺道:“是啊,妻子的本分……可是,男人並沒有做到為人父為人夫的本分。他依舊不務正業,每日裡只顧逍遙快活,不是和人喝酒說詩,就是和人遊玩賞景。有一日,甚至跟著一些公子哥兒離開府城到一個村莊去打獵……”
“後來,就是受了傷被獵戶救了?”朱大猜道。
“沒錯,他見獵戶家中富足,又只一個女兒,長得清麗,便動了歪心思。隱瞞了自己已婚的事情,和人成了親。”
“這奸賊,莫不是專門奔著人家產去的!”俗話說,有一就有二。男子娶了一個獨生女,得了岳父留下的家產和人脈,嚐到了甜頭。再次遇到類似的情況,難保他就不會心生惡意。
戲子拍了拍手:“朱大人猜得一點兒沒錯,他就是這樣的一個惡賊!表面一副學識淵博、斯文敦厚、清閒無慾的模樣,背地裡卻是貪慕虛榮、心思歹毒、遊手好閒的無恥之徒!”
事情到這裡,也算是明瞭了紅藕和戲子之間的緊密關係。為何戲子會那麼在乎紅藕的性命,且不說幼時的相助之恩,單說兩人母親類似的遭遇,就足以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於是,你和紅藕一起都聽命於黑衣人做事,目的就是為了交換,讓對方替你們殺死曾先生。”
“自然。賣身之恨耿耿於懷,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為奪家產謀害祖父之命更是不可饒恕!”
“殺母之仇?謀害祖父之命?”鎮長和朱大異口同聲道。
戲子紅著眼眶惡狠狠道:“沒錯。姐妹倆已經查清,姐姐祖父的風寒、妹妹祖父遇到的野獸、兩位母親的心悸之症加重,皆是男子所為。四條活生生的人命,此仇不報,天理難容!!!”
“為何不報官?”
戲子冷漠道:“老大人,子女告父,告得嬴嗎?”
鎮長一噎,沒有答話。
朱大咳嗽了一聲:“咱們還是說回案子吧。那位全先生的死,是不是黑衣人動的手,他們本來想要殺的是姓曾的?”
“不確定。”戲子的語氣有些猶豫。“慈夫人死了後,我質問過黑衣人。黑衣人說不是他們殺的,他們也只是按照僱主的吩咐行事。”
“僱主的吩咐?他們難道是那種殺手組織?”鎮長大驚失色。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個傳言故事裡得知這個名詞的。
“不知道。”戲子乾脆道。
朱大是半個江湖人,對類似的情況有幾分瞭解。“不管是不是,他們都不會告訴戲子他們這種外部幫忙做事的人聽的。”
鎮長似懂非懂的頷首。
戲子總結道:“之後,紅藕被你們抓住了,我聽人說,她被嚴刑拷問,生死不知。擔憂之下,便來看看,沒想到被你們抓住了。”
“你們倆真是胡來,沒有殺人,怎麼能承認?怎不知,幕後兇手就是為了騙你們擔下
這殺人的罪名,好自己逍遙法外?”
戲子羞愧的低下了頭:“紅藕怕是為了保護我,她心思細膩容易多想,只怕誤以為慈夫人真是我殺的,故而替我認下罪名。”
“那你呢?”
戲子轉頭抬眼看了一下門外,這才說道:“剛剛扇我耳光的那位差役,大人可知他的底細?”
“唔?”鎮長疑惑:“怎麼突然問起他?”
朱大似乎是想起什麼,神情一凜,大喊:“不好。”他話剛落,人就衝了出去,鎮長身旁的一個灰衣人急忙也追了出去。
鎮長滿腦子的困惑:“咋不好?誰不好?又打啞謎?不知道照顧一下老人家嗎?”他一邊大喊著一邊帶著人也追了出去。
嘭。
朱大一腳踹開門,就見懸樑上吊著一個人。他和灰衣人連忙上前將人放下來,但已經晚了,方九已經沒有氣息了。
“方九?”
“方九!”
鎮長和其他衙差隨後趕來,見方九出事了,人人驚呼,人人驚慌。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鎮長憤怒交加,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好在孫夫人沒在,不然只怕是要不顧場面的吐槽幾句了——你當她之前想暈嗎?事情沒發生到人身上,誰也不知是個情況。
驗屍後,確認方九是自己上吊而亡。他的房間很是乾淨,除了一封遺書,或者是認罪書。
他承認自己殺了慈夫人和全先生,也是那個和戲子談判的黑衣人。方九說他是江湖的一名賞金獵人,僱主下單給錢,他按照僱主的吩咐做事。他看著年輕,實則已經做了好些年的賞金獵人了。為了逃脫律法的制裁,他每次殺人都會提前找些“替罪羊”,讓他們參與到殺人計劃中來,並且一點會讓這些“替罪羊”無意被別人發現,繼而使用一些手段,讓他們不得不承認自己殺人。
而他自己則可以全身而退,既得銀錢,又不會被官府追查。
至於為何要自戕?
朱大問戲子是如何知道黑衣人的身份。
戲子說:“是我被抓的那晚,他腰間掛了我送給紅藕的一個香囊。我當時看到他冷漠的眼神就知道,若我說出真相,只怕紅藕當即就要喪命。他明面上的身份是衙差,我一時沒有好辦法,只能先認了下來。”
“原來如此。”
戲子這會兒已被放了出來,不過她依然穿著男裝。
她看了看不遠處,和朱翾聊天聊得很是歡快的紅藕,爽朗的笑了笑,然後朝著朱大拱手道:“後來我想朱大人不是本地的,興許唯一的希望就落在您身上。只是沒想到,姓曾的突然被丟了進來。一開始,我本不想殺他,這樣直接殺人太蠢了。我不能為了個渣滓,賠上自己和紅藕的性命。只是,說著說著,情緒就激動了……”
朱大皺眉:“雖能理解你的情緒和動機,但殺人終歸是不對的。”
戲子認真應道:“是。紅塵謹記。”
“紅塵?”
“對,我的名字。”
朱大看了看女兒的方向,肯定道:“不錯,紅藕紅塵,聽著就像是一對姐妹。”
紅塵高興的笑了笑。半晌,她輕聲問道:“朱大人,您說慈夫人和全先生真的是方九殺的嗎?”
方九的死,看似是讓案子結束了,但朱大深知,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那晚,他和王爺手下跟蹤,看見的是兩個黑衣人。
方九是其中一個,另一個是誰?又該怎麼把他揪出來?
這其中的關鍵,自然是落在那位“曾先生”身上。
——
“我說兩位大人,你們就憑那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證詞,就說我殺妻賣女、謀害人命、搶奪家財,然後把我關起來,這還有沒有王法了?”曾先生很是憤憤不平。
鎮長道:“不止一位人證。”
曾先生不屑道:“另一位人證?丫鬟紅藕?呵呵,僕告主,真是反了天了!”
鎮長氣急,虛弱的咳嗽了幾聲。朱大安撫的拍了拍的他的胳膊,示意自己來問。鎮長便安心的旁聽。
“自然也不全是為了這個。”
曾先生疑惑:“朱大人的意思是?”
朱大真切道:“自然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啊……”
廂房外,趴在牆上偷聽的朱翾捂著嘴暗笑,老爹這演技果然還是沒有丟下,聽聽這語氣,可真是情感充沛啊。
曾先生愣了愣,明顯是入了心。
“曾先生,您想想全先生的死。香嬤嬤下迷香,如今抓住了;可是那個野獸還沒有抓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