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懲治甄保長

 這時已到掌燈時分，藥鋪前院後院及病房都點上了蠟燭。 

 他們三人一起來到後院病房，老郎中讓他的兩個徒弟出去迴避，就緩步走到金老寨的病床跟前向金老寨問道：“你的眼睛還看不到東西吧？能翻身了嗎？” 

 金老寨聽到是老郎中的聲音，微微地搖了搖頭，眼裡湧出幾滴淚水，嘴唇顫了幾顫擠出一句話來：“不如俺死了算啦！活著比死了還難受……” 

 “哎哎哎……不能死！可不能死！你一死你倒乾淨啦，可甄保長還咋活呀?!” 

 金老寨聽到老郎中說到甄保長的名字，嚇得不能動彈的身子猛地一顫。 

 “甄保長來看望你來了，來給你送銀子來啦！甄保長就在你的跟前。” 

 金老寨的身子連續顫抖起來，腫脹的嘴唇也連續哆嗦起來。 

 “老鄉親，你好啊！”甄保長像黃鼠狼給雞拜年一樣向睜不開眼睛的金老寨問候道，也許是他擔心金老寨聽聲音不知道他是誰，就大聲說道：“俺是甄保長啊！” 

 金老寨熟悉甄保長的聲音，他聽到甄保長的聲音，不亞於聽到了老虎的吼聲，腫脹的腦袋也開始顫抖起來。 

 “老寨呀！俺老關也在你的跟前喔。”“活菩薩”有意提醒老寨。 

 “老鄉親啊……都怪俺保長沒管好那幾個跑腿的，他們胡傳聖旨……唉……真是對不起哇！俺沒想到這幾個跑腿的下手這麼狠，哎哎……都怪俺！俺向你賠不是啦！” 

 這時金老寨忽然想起了老郎中交代的那兩句話。鼓了鼓勇氣哆哆嗦嗦地哭喊道：“你……你等著瞧吧！叫你吃……吃不了兜著走！” 

 甄保長一下收斂了裝出來的笑容，內心震驚不小，他的眼神開始惶恐起來。他求救似的看著“活菩薩”，又折過視線看著窮秀才“一支筆”。 

 “活菩薩”和“一支筆”反而一起用冰冷的眼光瞪著他，把他瞪得眼神錯亂起來，張嘴欲言但喉嚨裡發不出聲音。 

 “你等……等著瞧吧!叫……叫你吃不了兜著走！”老寨嘴裡機械般地不斷重複這兩句話，身體機械般地不斷重複顫抖著。 

 甄保長越發覺得事情是夠嚴重的，看陣勢要是與金老寨和解不了，牢獄之災就真的不可避免了。他惶恐無奈地小聲兒向“活菩薩”說道：“這……這可咋辦？”央求道：“您老人家得發發話勸勸老寨，只要他能與晚輩和解，晚輩不惜血本兒。” 

 “是得勸勸他……那老朽就只好勸勸他了。”老郎中摸著鬍鬚挨近金老寨，握著老寨的手勸道：“老寨呀……聽出來我是誰了吧？” 

 金老寨說道：“俺知道您是‘活菩薩’老郎中。” 

 老郎中故意大聲說道：“我知道你老寨心裡憋著很大的氣呀！被打成這樣兒咋會沒氣？！無論擱誰都不會嚥下這口氣的……” 

 還沒等“活菩薩”把話說完，甄保長心想：這老先生這哪是在勸老寨哇！分明是火上澆油哇！ 

 甄保長就悄悄拉著“活菩薩”的衣襟疑惑謹慎地小聲說道：“您老人家這樣勸說……這樣勸說恐怕老寨心裡的怨氣反而會更大……您老人家還是勸說幾句讓老寨消氣的話吧。” 

 “活菩薩”呵呵笑了笑，故意拍拍腦門兒輕聲對甄保長說道：“別急別急！老朽還沒想好勸說的詞兒呢……得好好想一想……怕萬一勸說得不合適，事情就鬧大啦！”“活菩薩”說罷，故意捋著鬍鬚嘴唇兒不斷咂巴著慢慢想了起來。 

 “一支筆”在一旁看到“活菩薩”像逗耍小兒一樣，心裡暗暗好笑。 

 金老寨仍然在不停地重複著那

句話：“你等著瞧吧！叫你吃不了兜著走！”身體還在不斷地顫抖著。 

 甄保長在一旁不斷用乞求的眼神望著“活菩薩”，不斷焦急和心煩意亂地搓弄著手掌，嘴裡不斷噓出一些喪氣兒。 

 “老寨呀……俗話說和為貴。”“活菩薩”終於想好了勸說詞兒，“消消氣兒……消消氣兒吧！那兩句氣話就別再說了……即便是把甄保長抓進大牢，可對你老寨也沒什麼好處哇！甄保長也給你賠了不是，他把賠償您西瓜的損失和療傷的銀子都送來了，冤家欲解不欲結，鄉里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就與他和解了吧！” 

 金老寨聽了嘴裡趕緊吐出一句話：“俺聽您的。”身體立即停止了顫抖。 

 老郎中“活菩薩”“啪”的一聲拍了一個響巴掌高聲說道：“和解了！和解了！” 

 “太好啦！終於和解啦……”甄保長擦拭著腦門兒上的虛汗噓出一口長氣兒。 

 這時“活菩薩”老郎中、窮秀才“一支筆”和甄保長，臉上都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憨厚老實的金老寨不知是痛苦還是激動喉嚨裡發出“哏哏哏”的聲音，從腫脹的嘴裡喃喃地說道：“我……我心裡燒得難受……想喝口涼水……想澆澆心裡的火氣兒。” 

 老郎中正要喊徒弟給金老寨端水，這時從屋簷下忽然發出一陣兒“吱吱”的奇怪的聲音，他們都疑惑地抬頭望去，看到屋簷下有一張大蜘蛛網，蜘蛛網逮住了一個綠頭大蒼蠅，蒼蠅抖動翅膀掙扎了一番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