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荷花尋夫
牛壯年輕貌美的妻子荷花,一個人兒坐在院子裡的老苟桃樹下,正在一針一線為牛壯納鞋底兒,嘴裡還哼唧著甜蜜逗趣兒的田園小曲兒:
豆地裡有個大閨女兒,看到一隻花蛐蛐兒。
捋起袖子想逮住,逮住兒蛐蛐兒給弟弟。
逮來逮去不見了,蛐蛐不知跑哪裡。
正在納悶兒急尋找,忽感下身癢嘰嘰。
姑娘羞得咧嘴笑,罵聲蛐蛐兒孬東西!
原來蛐蛐兒鑽進了她的褲襠裡……
她哼罷小曲兒忍不住“哈哈哈哈”笑了起來,邊笑邊自言自語說道:“這個大閨女兒真笨!連只小蛐蛐兒都逮不住……蛐蛐兒鑽進她的褲襠裡咋會不癢呢……”
荷花為牛壯納著鞋底兒,美麗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和滿足,明亮的眸子裡透出對丈夫牛壯的深情和愛意。
愜意涼爽的風兒在她的小院子裡盪漾著,吹動著她額頭上絨絨的劉海,吹動著她兩條烏黑髮亮的長辮子,美麗的辮子上繫著的粉紅色絲繩,像淡淡的火苗兒在跳動。她無憂無慮地在享受著男耕女織農家生活的快樂,享受著三口之家的滿足和愜意。
苟桃樹上結滿了像乒乓球大小鮮紅色的果子,一群灰喜鵲旁人若無人地在嘰嘰喳喳爭相叨食,樹下幾隻雞子在邁著悠閒的步子,在叨食樹上掉下的苟桃。一群蜜蜂在樹頂嗡嗡地飛舞著,蟬兒受到干擾唧唧唧抗議著撲撲楞楞飛到了別處。幾隻肥油油的灰老鼠,賊土賊腦在雞窩周圍轉悠,想必是窺測情況覬覦雞窩裡的雞蛋。
荷花一邊納鞋底兒,一邊不時仰臉看看院子裡的有趣兒景象,臉上浮現出快樂的笑意。心裡想著兒子蘆根快放中午學了,該做午飯了。牛壯到黃河邊上撈河財了,不知道什麼時間能回來。
突然一個年輕村民推開院門兒,伸進半個腦袋說道:“牛壯哥淹在黃河裡啦。”
荷花抬頭急問:“你是說牛壯咋著……”
還沒等荷花把話說完,那個鄉親咣噹一聲把院門合著不見了。
荷花咂巴了幾下眼睛,瞪著院門兒呵呵笑道:“盡來想著法子嚇唬俺!”
她不會、也不可能相信牛壯被淹在黃河裡了,她也不會把這突然冒出的嚇人話當回事兒。她知道自己丈夫的水性,在黃河裡鳧水又不是頭一回,大風大浪都經過,古寨葫蘆莊誰能比得牛壯的鳧水本領?那些半拉子鳧水的人沒淹著,咋會偏偏淹著很會鳧水的人兒?認為是鄉親故意開玩笑嚇唬她。
沒遲多大一會兒又一個年紀大一些的村民推開院門兒,一臉喪氣地說道:“牛壯老弟淹在黃河裡啦。”
她猛然從小凳子上站起身來,正想問個明白,那位老鄉親也是哐噹一聲把院門兒關上不見了。
她感到有點兒奇怪,心裡甚是納悶兒……這一前一後兩個人兒怎麼說了一句同樣的話就很快走了?心裡琢磨了一大會兒還是弄不明白。但轉念一想,無風不起浪,事情總有根由。雖然她對自己的丈夫牛壯淹在河裡半信半疑,但連續兩個鄉親都是如此向她報告噩耗,況且她掃視了一眼似乎看到這兩個鄉親,好像是老街坊鄰居,他們從來沒與她開過玩笑……即便是偶爾開玩笑,也不會拿牛壯的生死開玩笑呀……她心裡像突然放進一個鐵秤錘沉重起來,她不由得驚慌起來。慌亂中鋼針一下扎進了指頭裡,她顧不得疼痛,用嘴吸了吸手指上的鮮血,慌忙扔下手中的活計,急急忙忙向腦後挽起兩條垂向腰間的美麗辮子,家裡的屋門都沒來得及關,就鎖上院門發瘋似的向黃河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