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探索

 巖洞裡十分安靜，越往裡走空間越開闊，
　　但他們還沒走幾步，雪妖女又發出告警。這次的告警來自於他們的正前方，而且相當緊急，因為他們自己都聽到那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了，似乎有大群的人正向他們跑來。　　好在地下巖洞內的地形非常複雜，周亭伸手指向巖洞側面一處突出的鐘乳巖，“走，藏在那邊！”　　四個人跑過去，縮在後面，緊張地捂著自己的嘴大氣不敢出。　　那串腳步聲隔著眼前那座鐘乳巖響了一陣，終於消失了。　　過了好半天，周亭才大著膽子從石頭後面探出腦袋。他看到那群伊努伊特人確實走遠了，連叫了幾聲好險，要是剛才路過的人走得稍微慢一點，可能就會發現石頭後面正翹著四個屁股。　　顧城憂心忡忡，“你們說他們不會已經發現咱們越獄了吧？”　　路諍指揮雪妖女去兩邊探查了一番，他臉色一變，“前面還有人來……他們在找我們。”　　“這樣下去，我們一定會被發現的。”顧城說。　　這裡恰好是一處筆直的隧道，除了隧道角落裡的鐘乳石，並沒有其他藏身的地方，只要那些伊努伊特人回過頭來搜索，總能把他們揪出來。　　“那怎麼辦？要主動出擊麼？”顧城攥緊拳頭。　　路諍沉默不語，腦中快速思索各種方案的利弊，幽靈系的雪妖女非常擅長偷襲，面對落單的目標當然穩操勝算，但一旦被大群敵人圍住，他們沒有熱武器或更多寶可夢在身的情況下，就只有敗亡的下場。　　這時，周亭忽然說，“喂，你看我們後面是不是有個狗洞？”　　幾人回頭看去，看到在他們剛才藏身的地方，有一處窄洞，準確的說，那是一道裂縫，出現在棕黑色的火山岩之間，高度只有一米出頭，像是一道陰影，不走到那塊鍾乳巖後面絕難發現。　　路諍伸頭朝裡看去，裡面似乎很深，黑洞洞的，看不見底。　　“你們說這會不會是什麼暗道吧？要不要進去看看麼？”　　“你屬蟑螂的麼見縫就鑽？”顧城沒好氣地說，“這種火山島地質活動很頻繁的，加上裡外溫差大，很容易就會出現巖縫，說不定我們一路已經錯過好多了只是沒發現。”　　路諍伸手往裡探了探，“有風吹出來，應該和什麼地方是通的。”他再附耳在牆壁上，“好像有聲音，可能是地下河……走，我們進去看看。”　　巖縫大概半米寬，勉強足夠一人通行，四人排成一排，弓著腰往裡面走。　　雪妖女走在最前面，作為幽靈系寶可夢，這種狹窄的通道當然難不住它，路諍跟在雪妖女後面，其他人則跟在路諍後面。　　往裡走，巖縫逐漸狹窄，四個人必須側身收腹才能擠進去，到了最後一段他們甚至要趴在地上，才能從底部稍微寬大一點的地方通過。　　周亭抱怨道：“喂，路爺，咱們要不要還是退出去算了，萬一卡在裡面出不去那就有點尷尬了。”　　他這麼一停，顧城的腦袋直挺挺地撞在了他的屁股上，巖縫內的空間不足以讓他騰挪，於是就只能這麼正對著他的屁股。　　“喂，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放屁，看我一會兒出來不削你。”　　“媽的，你不說還好，你一說我的肚子倒是開始翻騰起來了。”周亭嘟噥，“過來之前咱們還吃了一肚子半生的豬肉，到現在還沒正經拉過屎呢。”　　顧城聽得臉都綠了，他們這幾天只吃了狩獵得到的長毛豬肉，沒吃半點蔬菜水果，甚至連碳水化合物都沒有，那麼多蛋白質和脂肪在肚子裡悶了足足二十四小時，這個屁的味道可想而知。　　“憋回去，不許放！”　　“嗯嗯嗯，待我醞釀一下。”　　“我是讓你憋住啊混蛋！”　　“噓——！”路諍把手按在嘴唇上示意，“小聲點，前面有聲音。”　　“有麼？”周亭豎起耳朵，“我怎麼什麼都沒聽到……不對，好像是有點聲音，好像是流水聲，咱們靠近地下河了？”　　“雪妖女去前面看過了，有路。”　　路諍踩在後面周亭的肩膀上借力，同時努力挺腰，終於從巖縫裡擠了出去。他翻了個身，拉著周亭的手臂把他從巖洞底部的裂縫裡拽了過來，顧城和最後那名船員也成功通過了巖縫。　　通過這裡最窄的一段後，後面的通道再次變得寬敞。他們再往前走了將近幾十米，赫然又是一處火山隧道。　　“嘿，咱們走哪邊？”　　路諍一把捂住周亭的嘴，“仔細聽！”　　四個人閉上嘴，慢慢的，他們都聽到了黑暗中傳來的聲音。顧城眯了眯眼，“不是流水聲，好像是……嬰兒的哭聲？”　　周亭也聽到了，他壓低聲音，“我靠，咱們不會是闖進了那群哥布林……我是說敵人的後宮吧？”　　四人躡手躡腳地向那邊走去，隧道深處的黑暗中逐漸亮起了一點火光，哭聲也逐漸變得清晰，那不是一個嬰兒的哭聲，而是大群的嬰兒疊加起來的聲音。　　隧道的盡頭是一處洞廳。　　洞廳足有四五層樓高，空間廣闊，頂部垂掛著或赤紅或黝黑的鐘乳石筍，四面八方各有隧道和洞窟。一處巖壁上的洞窟前，站著兩個手持黑色石矛的守衛，火光和哭聲都是從那後面傳出來的。　　那兩名守衛眼觀六路，不解決他們，是沒法通過這裡的。　　路諍回過頭，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頭，同時用口型和手勢向同伴示意接下來的戰術。　　剩下的三人都點了點頭，示意做好了準備。　　路諍深吸一口氣，把石頭丟了出去，“嘭”的一下，石頭和洞廳牆壁相撞發出了一聲不大不小的碰撞聲。　　洞窟前的兩名守衛聽到響動，警覺地握緊了手裡的長矛，他們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人大步向這裡走來。　　四人靠在牆上，緊張得連呼吸都憋在嘴裡。　　對手有兩個人，其中留在洞窟前面的那個自然由雪妖女負責解決，而向他們走來的這個只能靠他們自己。北地伊努伊特人的能力他們都見識過，體質、力量、速度都驚人得強，幾乎能夠比肩40級出頭的精靈，而他們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如果叫那人叫出聲，他們就完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路諍的心臟快提到嗓子眼了，他嚥了口唾沫，默默數著步數。　　三！二！一！　　他猛地轉出通道口，把手裡的保暖外套向那個守衛丟了出去。　　那名伊努伊特人守衛瞳孔一縮，黑色的石矛輕而易舉地刺穿了那件外套，四人也同時向他撲了過去。　　與此同時，早已就位的雪妖女向洞窟門前的那個守衛發起偷襲，它從側方的陰影中一閃而出，冰藍色的眼睛中倒映出那名守衛驚愕的眼神，下一刻，它的手指就化為一把冰冷的刀刺進了他的脖子裡。　　隧道的轉角口，四人合力壓制那名守衛。　　顧城和周亭一左一右把外套死死摁在他的臉上，最後一名船員憑藉自己的體重坐在他雙腿的膝蓋上鎖住他的雙腿，路諍則連續用重拳毆打他腹部的橫膈肌群。　　人體的橫膈肌位於上腹部，負責拉動肺部進行呼吸，這裡密佈神經和血管，正常人遭到一擊就可能因為無法呼吸而陷入休克。　　但那名伊努伊特人守衛不僅沒有昏厥，而且居然還能發動反擊，負責按住他雙手和頭的周亭和顧城漲紅了臉，“要……要……要頂不住了！”　　只見壓在他胸前的周亭和顧城像是兩個人形槓鈴般的被強行從地上撐了起來，他的肘部一震，拳頭像是撞錘像似的擊打在兩人的背部。周亭和顧城同時發出一聲悶哼，再也按不住他了。　　伊努伊特人的雙手恢復自由，從旁邊撿起石矛，口中低吼著，就要將身前的路諍捅個對穿。　　正在致命的石矛即將刺出時，他的動作忽然停住了。他低頭看去，只見一隻素白冰冷的手從胸前穿了出來，指尖是一片血紅色。　　雪妖女拔出了從背後刺進那名伊努伊特人胸腹間的爪子，鮮血像是噴泉那樣噴湧出來。伊努伊特人的喉嚨抽動了一下，瞳孔渙散了，身體一歪，倒在地上。　　僥倖撿回一條命的路諍從地上爬起來，去看被伊努伊特人攻擊的顧城和周亭，“你們怎麼樣？”　　兩人全都蜷縮在地上，臉完全漲成了個豬肝色。顧城微微張開一道眼縫，可能是因為他剛剛按的是左手，受到的攻擊相比周亭稍微輕了一點。　　“怎麼樣？現在是什麼狀態？”路諍又問了一遍。　　喘了好幾口氣，顧城哆嗦著斷斷續續地說：“暫時……暫時還死不了……可能……可能有脊骨骨裂。”　　脊骨骨裂可不是一個輕傷，作為負責支撐身體幷包裹脊髓的骨骼，一旦傷到脊髓，嚴重的甚至會導致下肢癱瘓。　　路諍急切地問：“還能走路麼？”　　顧城試著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和腳趾，他喘了幾口氣，說：“我應該還行，但需要休息一下，你問問老周。”　　“我……我也一樣。”　　路諍看了看周圍，指向發出嬰兒哭聲的那個洞穴，對剩下的那名船員說：“這裡太開闊了，隨時會有人來，你先把他們拖回剛才我們藏身的巖縫裡，我去那邊看看有沒有推車之類的東西，要是他們實在走不了，就只好把先讓他們藏在那裡了。”　　那名船員有些猶豫，“可水城君和千國君……”　　“事急從權，找到船長他們要緊，到時候我們可以再回來找他們。”　　那名船員想了想，點頭同意了，他兩手分別拽著顧城和周亭的腋下，拖著他們小心翼翼地返回隧道。路諍從地上撿起那個伊努伊特人遺落的黑曜石矛，他左右看了看，見沒什麼動靜，小跑著向洞窟內走去。　　這裡的巖洞果然是一處育嬰堂，入目有幾十個用火山岩刻出來的石臺，裡面放著嬰兒。　　這些北地伊努伊特人似乎還處於原始部落文明時期，沒有產生家庭觀念，連新生兒都是集體混合在一起進行撫養。　　路諍張望著正準備尋找有沒有合用的工具，這時，他忽然感覺腦後一陣勁風襲來。　　路諍本能地就地一滾，同時舉起手裡的石矛向身後格擋，“咔”的一聲，形似瓶子的器皿砸在石矛上，一個年輕的伊努伊特人婦女正站在他身後，臉色蒼白。　　路諍腦中一片空白，如果讓她喊來其他人，就徹底完了。　　他別無選擇，調轉矛頭對準她的心臟，準備當胸把她扎個對穿。正在這時，那名伊努伊特婦女忽然開口說：“等等！別殺我！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　　這句話字正腔圓，是純正的“官話”，路諍強行偏轉手腕，把石矛刺進旁邊的牆壁上。　　不待那女人繼續說話，他合身撲了過去，用肘部絞住她的喉嚨，鹿田英二的力量屬性十分可觀，他的肱二頭肌發力，把女人的喉嚨死死卡主，她的嘴無力地張開，別說喊救命了，連呼吸都做不到。　　路諍觀察了她片刻，這似乎真是一個弱女子，力量和那些怪物般的男人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他低頭向地上看去，只見剛才砸向自己的是一個裝了奶水的瓶子，現在裡面的奶水灑了一地。　　這女人看來是專門在這裡負責照看和哺乳嬰兒的女工，如果確是如此，那麼她是非常好的話口，對他們在這裡探索是極大的幫助。　　路諍覺得這個險值得一冒，他低聲威脅道：“聽著，我可以不殺你，但你得聽話。聽懂你就眨眨眼。”　　女人拼命眨眼。　　“等會我會把手鬆開，但如果你我發現你有什麼異動，我會就立刻勒斷你的脖子，聽到了麼？”路諍說。　　女人還是拼命眨眼。　　路諍稍微鬆開了一點絞住她喉嚨的肘部，壓迫在女人的氣管上的肌肉放鬆，空氣重新進入她的喉嚨。　　她大口喘息著，“你鬆開……我不會……我不會叫人……”　　路諍見她說話，緊張得立刻收緊肘部，他勒著女人走到洞窟深處，等了一會兒。可能是因為這裡嬰兒的哭聲壓制了其他響聲，所以並沒有驚動什麼人。　　“我問，你答！多餘的不許說！”路諍嚴厲地威脅。　　女人只能繼續眨眼。　　“你叫什麼名字？”路諍再次把手鬆開一點。　　“薇拉，我的名字叫薇拉。”女人說。　　路諍愣了一下，薇拉這個名字和伊努伊特人的取名風格大相徑庭，“薇拉？這是你自己取的名字麼？你的伊努伊特名字叫什麼？”　　女人微微抬起眼簾，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的名字就叫薇拉，我也不是什麼伊努伊特人，我來自神奧，我是被他們綁架來的。”　　這下路諍不禁狠狠吃了一驚，這時他才想起之前很多沒有注意到的細節，譬如她的頭髮是淡金色的，皮膚十分白皙細膩，與伊努伊特人的長相決然不同。　　可路諍也不敢立刻相信，他試探著問道：“你來自神奧的哪座城市？”　　“花苑鎮，我從小在花苑鎮長大。”　　花苑鎮是神奧地區一座相當出名旅遊小鎮，位於地區的西南面，毗鄰水脈海灣，由於洋流的原因整個鎮子溫暖溼潤，鎮裡的居民多種植花卉為生，附近都是花田，風景十分宜人。　　作為伊努伊特人，想必是不大會留心這座鎮子的，薇拉的話可信度頗高，路諍心裡已經信了七八分了，但他還是繼續試探：“既然你是花苑鎮人，那你知道神和鎮和甜水鎮在哪裡麼？”　　“神和鎮我當然知道，那裡是神奧的聖地，在天冠山山腳下，但甜水鎮在哪裡我就不知道了。”　　路諍點了點頭，薇拉當然不會知道甜水鎮在哪，因為這地方是他編出來的，“好吧，我相信你是來自神奧了。”　　他鬆開了手肘。　　薇拉捂了捂左耳，看向腳下，“我的耳墜不見了。”　　路諍趕快低頭尋找，在不遠處的地縫裡找到了一枚鑲嵌著珍珠的銀飾耳墜，他彎腰把那首飾從地上撿起遞了過去。　　薇拉接過耳墜，兩人的手指碰了一下。　　“抱歉，不好意思，剛才我力道用得大了一點，但你知道，事出有因……”　　“快走吧。”薇拉壓低聲音說，“這裡不安全，隨時有人會來。”　　路諍也知道現在不是什麼閒聊的時候，地上躺著兩具守衛的屍體，血腥味彌散開來，隨時可能被發現，“行，我還有幾名同伴，我們先去那裡會合。”　　路諍帶著薇拉返回巖縫裡，只見周亭和顧城兩人休息了一段時間，已經能站起來行動了。　　躲在巖縫裡的三人看到薇拉，都十分震驚。　　周亭嘟噥道：“路爺，我看你在學校裡也不像有什麼男魅魔體質，你是怎麼一言不合又拐來一個妹子的？不會是你小子當初創建賬號的時候加了什麼特殊技能吧？”　　路諍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向剩下的兩人介紹道：“她叫薇拉，神奧人，也是被綁架來的受害者。”　　雙方簡單做了下自我介紹。　　從薇拉的話中，他們獲知她原本是神奧地區水脈大學的學生，五年前參與了一次神奧聯盟組織的考察隊，並在那次考察中被這些北地伊努伊特人俘虜。　　他們對了對那支考察隊人員，又吃了一驚，那次考察隊的失蹤他們聽說過，神奧聯盟後來還組織了一次搜救行動，但什麼也沒發現，最後被定性為科考隊遭遇了海難，卻沒料到是遭到了北地伊努伊特人的攻擊。　　跟著他們的那名船員義憤填膺，“混蛋！看來他們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我看歷史上北極的人員失蹤跟他們脫不了干係，怒吼號的失蹤應該也是他們乾的！”　　他們回想起那些沉入海底的凍屍，現在想來，狼牙說他們是莫拉娜的祭品可能並非虛言，只不過他們的生命並不是神親自剝奪的。　　“他們這種行為可以被認定為海盜了，嚴重危害公海航行安全，等我們回去把消息帶給聯盟，有他們的好果子吃！”船員又說。　　三名玩家互相看了看，在真實的歷史上，這則消息最後是沒有帶回去的。　　路諍說：“其實我們還有很多同伴，也跟你一樣遭到了他們的襲擊而被綁架了。薇拉，你知道他們被關在什麼地方麼？”　　薇拉有些猶豫，“光憑我們是沒法救出他們的。”　　“聽著。”路諍說：“我們還有一位船長，他是關都的四大天王之一，你應該知道四大天王是什麼概念吧？”　　薇拉聞言愣了一下，驚訝地說：“天王？天王也被俘虜了麼？”　　那名船員趕緊說：“船長是顧忌我們才主動投降的，如果不是我們拖累了他，這些蠻子怎麼奈何得了他？他一個人就足以把那些蠻子全殺了。”　　路諍微微搖了搖頭，他倒是沒懷疑北原希尹實力的意思，只不過這件事背後的水遠比他想象得要深得多，神印地的秘密就像是邪神的凝視，無處不在、無處可逃。　　但找到北原希尹總是沒錯的，路諍說：“薇拉，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但我們需要裝備，雪橇、食物、武器，否則我們就算離開了巖洞，也沒法離開北極。你應該知道他們的厲害，我們需要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天王級訓練家的名望說服了她，薇拉點頭說：“行，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