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什麼小餅乾 作品

第 126 章 千秋宴





最後江巡將屋內的陳設也換了一遍,宮裡的傢俱喜歡花團錦簇,風格富貴熱鬧,江巡卻照著後世的口味,專門挑素淨淳樸的。




杉木的牙床,水曲木的桌子,放上新買的茶盤,擺好京城不知名匠人鍛造的銅壺和紫砂,再配一些碧螺春,枇杷院子煥然一新,與昔日截然不同了。




三人中,沈琇是與他來往最頻繁的,這孩子性子跳脫,他先是試探性的上了兩分摺子,羅列了不大不小的兩個貪官,江巡隨手蓋印,準了。




沈琇不覺著他的摺子有什麼用,可不出兩月,這兩人便被檢查清算,褫奪職位,而後中央發佈調令,又調了兩個新的上去。




新來的兩個人都是地方小官,年紀輕輕,聲名不顯的,但江巡來自後世,他查閱地方縣誌,知道這兩人無論能力,才情,人品,都是上上之選,於是放心丟給沈琇,要他帶著歷練。




沈琇將信將疑,試探著用了用,卻發現真是人才。




沈琇便一臉驚異地告訴洵先生,得到了洵先生敷衍的誇讚,然後便越發有幹勁了。




他開始事無鉅細,頻繁往枇杷院子寄信,從水患治理到銀錢分配,其中細節江洵雖不能一一解答,卻能給出大概的方向。




兩人熟識後,江巡便不單單問貪腐和水患,而是向沈琇介紹些新的概念,比如在山間修渠,攔水做梯田,減少水土流失,又比如桑基魚塘。




沈琇的第一要務還是治理貪腐,這些東西江巡並不強求。




可沈琇對此展現了極大的熱情,他不羈的天性終於在田間地頭得以釋放,每日提著鋤頭下田,與當地居民打成一片,幾月下來,倒真的小有成。




數月內,他們通信上百封,沈琇是個話癆,說著說著就跑偏,喜歡天南地北的胡扯,不但吐槽朝政,還談起了私生活和兩湖官員的感情八卦,儼然將江巡當成了樹洞和知心姐姐。




江巡不堪其擾,但他用得著沈琇,不得不維護關係,於是敷衍回覆。




沈琇一點沒覺著他敷衍。




某一天江巡正坐在枇杷樹下乘涼,侍者居然給他送來個來自兩湖的盒子,裡頭放了一箱桃。




沈琇在桃子底下壓了封信,扭扭捏捏的寫:“按您說的方法在山上開闢了片果園,這是新收的桃,想寄給您嚐嚐,嗯……”




“還有個問題,您教了我這麼多東西,我能不能叫您老師啊?”




他下筆




一團糟(),字都糾在一起▼[((),似乎有點緊張。




江巡原本在喝茶,聞言噗的一口,噴了一地。




在這個時代,拜師是件很嚴肅的事情。師者,如兄如父,而江巡與沈琇同歲,前世他們相看兩厭,沈琇自詡清流,100個看不起他,現在這個小瓜皮娃子要認他當老師?




江巡嚴詞拒絕。




“不行。”




絕對不行。




他將這冷酷的詞彙送到兩湖,沈琇口裡的桃子都不香了,他蔫蔫的問:“為什麼?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您雖不是我名義上的老師,卻勝似我名義上的老師。我心中早已認定了。”




“……”




認定你個頭。




江巡感到牙酸。




他磨著後槽牙,手將信件捏的皺巴巴,心裡蠢蠢欲動,想要將沈琇從兩湖押回來,再扒了褲子打上一遍。




可如今兩湖離不開人,他只好作罷。




而沈琇又時常與沈確薛晉互通書信,一來二往,三人都對洵先生有所耳聞。




沈確依舊被扣在宮門內,每日戰戰兢兢批摺子。至於薛晉,劇情時間沒到,小將軍依舊被他扣在京城,送去了城郊的軍營。




軍事上江巡不太懂,便也沒有瞎指揮,只是將後世聞名的兩個小將軍提前塞了過去,給薛晉當副將。




三人中,沈琇遠在兩湖,沈確困在宮門,只有薛晉還算自由,與與江巡互相熟識後,偶爾提著酒來枇杷別院小坐。




他本是塞北騎馬彎弓的世子,如今被困在京城,方寸之地,點頭哈腰如履薄冰,很不痛快。時不時來江巡這裡,喝喝悶酒。




江巡便問他塞北如今的狀況,問他與北狄交手幾次,感受如何:“以小將軍的看法,倘若北敵傾全族之力,揮師南下。可有勝算?”




薛晉便悶了口苦酒:“難啊,洵先生,很難啊。”




江巡:“你是萬里挑一的將才,而除你之外,軍中也不缺能人志士,為何不行?”




薛晉搖頭:“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行軍打仗,將士們是一部分,兵是另外一部分。”




“朝中貪腐橫行,糧草補給都跟不上,派發下來的糧食東苛扣一點西苛扣一點,棉衣供給也時常空缺,將士們餓著肚子,穿著單衣,在塞北守衛邊防。”




“北狄南下劫掠,是因為族中糧草匱乏,只要衝破防線,搶劫便能活下去,還能將食物帶給妻兒,而塞北守軍這邊,贏了也沒什麼好處,此消彼長,當然不成。”




江巡微微閉目。




片刻後,他睜開眼,視線空茫的落在面前的茶具上:“皇帝昏庸無道,國家積貧日久……”




後世史官對將許立朝的評論放在這裡,再合適不過了。




薛晉卻道:“先生慎言,不可如此誹謗君王。”




江巡先是一頓,而後便笑出了聲:“誹謗?”




這可不是誹謗。




他的所作所為,青史早已蓋棺定論,說一句“昏庸無道”已經是很客氣的評價了。




“請您以後別這麼說了。”




洵先生“德高望重”,薛晉不好公然頂撞他,便嘀嘀咕咕:“我不覺得皇帝是這樣的人。”




江巡一愣:“什麼?”




“我說,我不覺得皇帝有那麼昏庸。”




薛晉便漲紅了脖子:“我之前在牢裡,聽獄卒說,皇帝專門下令不動我,我身邊的囚犯都受了好幾輪刑了,我什麼事情都沒有,後面出獄也輕輕鬆鬆,徐平徐英受了重罰,我也沒事!”




“……”




好傢伙,小將軍,誤會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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