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什麼小餅乾 作品
第 86 章 要我
而那居然是最後一次機會。
之後,一切便戛然而止了。
伊繆爾想起白鬱和他說要去里斯宴會的那一日,醫生略帶笑意地哄他,可那一次,他沒有回頭。
擁有再失去,總是比不曾擁有更加令人難過,獲得過醫生的溫柔和照顧,前一次的失去已經足夠痛徹心扉,假如失而復得,卻再短時間內再次失去,伊繆爾已經沒法想象該如何繼續生活了。
“……”
手中的文書忽然變成了難以理解的扭曲文字,伊繆爾恍然間抬眼,才發現月亮不知什麼時候高懸於天,他已經在書房獨自坐了數個時辰。
沒有醫生提醒,他甚至不記得按時吃晚飯。
公爵心情不佳,吩咐了不許打擾,僕人們不敢靠近,如果醫生醒著,他應該會敲三下門,然後不管伊繆爾同不同意,不由分說地推開,將他拉出來吃飯。
但現在,沒人敢這麼做了。
伊繆爾推開文書,走到了臥室床前,在床沿坐了下來。
他執起醫生的手,放在了臉頰,微微蹭了蹭。
臥床許久,醫生體溫偏低,皮膚起了細密的雞皮疙瘩,可伊繆爾沒放手。
他固執地和醫生十指相扣,像是害怕醫生的體溫繼續涼下去,可不知何時,似乎有液體狀的東西落在了手背上,伊繆爾
微微閉眼,任由無法抑制的溼意凝結,彙集,最後沿著下巴滑落。
恍惚間,他似乎聽見了清淺的嘆息。
白鬱其實醒著。
毒發會難受,他現在確實骨骼痠痛,肌肉疲乏無力,可白鬱並不怎麼在乎,系統強制解毒和毒素相互衝撞,昏迷更像是身體應急保護措施,可緩過最初幾天,但他已經好多了。
身體依舊有點不受控制,眼皮沉的像是鐵,但他能感知到外部的一切,也能感知到手背上的水痕。
冰冰涼涼的,順著手背滑行了兩釐米,又被伊繆爾輕柔地拭去了。
他把小貓弄哭了。
白鬱心裡沒把這毒當回事兒,加上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忙著忙著,忙到最後,都忘記了告訴伊繆爾一聲。
大公以為他醒不過來,現在一定難過極了。
把伴侶欺負成這個樣子,醫生難得升起了一絲心虛,他艱難地操控著身體,像初出茅廬的駕駛員生疏地控制著機器,一番掙扎後,他終於睜開了眼睛。
白鬱率先看見的,是伊繆爾湖藍色的眼瞳。
小貓的眼睛很漂亮,讓人想到大巴哈馬的藍洞,或是尼沙普爾的綠松石,那是種澄淨而溫柔的藍色,不帶任何雜質,可此時這雙眼睛哀哀地看著白鬱,裡面盈滿淚水,一滴一滴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就彷彿你對他做了世界上最過分的事情。
冷淡如白鬱,也不忍心讓這雙眼睛的主人落淚。
他艱難地勾了勾手指,動作綿軟無力,撩撥似的擦過小貓的手心。
伊繆爾瞬間感知到了。
他不可思議地低下頭,正對著白鬱的眼睛。
醫生不知何時醒了,他看上去依舊虛弱,卻對著伊繆爾露出了安撫的微笑,而後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話。
伊繆爾俯下身,湊近了些。
白鬱嘆息道:“別哭了,伊繆爾。”
這不是白鬱第一次這樣說,在公爵府花園的那個陰暗的地下室裡,醫生抱起小貓的時候,也曾這樣安慰。
當時小貓蹭著醫生的胸,哭得像個傻逼,將醫生的襯衫全打溼了,但現在伊繆爾一愣,他抬起手臂,幾乎是慌張地抹掉了眼下的水痕,掩蓋神色後急匆匆站起來,手忙腳亂地替醫生拿水掖被子,等一切都做好,他再次俯下身子:“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白鬱其實覺著他快好了,系統的解毒工作到了尾聲,他也正逐漸恢復身體的控制,但伊繆爾這樣問,他莫名心虛,於是猶豫片刻,遲疑道:“……有點冷。”
這遲疑放在伊繆爾眼中,就是身體依舊難受,昏昏乎乎,不甚清醒的樣子。
公爵大步出門,吩咐拿來了扁壺和被子,將白鬱罩的嚴嚴實實的,而後伸出手,從被子裡摸了摸白鬱的後腰。
變回人後,伊繆爾一直拘謹保守,因為母親的身份,他從小一直被用輕賤的詞語構陷,比如輕浮,比如放浪,伊繆爾不想醫生也這樣看他,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伸出手,碰醫生除了手以外的
地方。
他想試試溫度。
白鬱出了層冷汗,後腰處的皮膚冰冷,伊繆爾滾燙的指尖按上去,白鬱腰肉一顫,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在大公眼中,他就還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