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白 作品

第五百四十七章局中無不可棄之子

可今日因為晏青禾這一席話,他開始懷疑自己。

忽然毛驢一聲叫,才把葉無坷從思緒之中給抽離出來。

他再往前看時,晏青禾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進了城的那補丁布衣的書生,泯然眾生矣。

葉無坷深吸一口氣,牽上毛驢朝著江邊走去。

在山更高處,一處凸出的巨石上,戴著臉譜面具的男人坐在那低頭看著,先看著晏青禾走遠,再看著葉無坷走遠。

距離遠了些,他當然不知道那穿著補丁布衣的年輕書生和那少年說了些什麼,可他卻看到了那少年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呆。

他被家族之中被人叫做鬼奴,在外則被稱之為鬼奴先生。

這兩個字,便是對他這個人的總結。

奴,是身份,鬼,是能力。

鬼奴沒有去追晏青禾,也沒有去追葉無坷,他坐在那凸起的山石上好像也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起身往更高處掠去。

在錦棉縣一側的這座高山上,最高處竟然還修著一座涼亭。

也不知道是何年所造,看起來柱木斑駁殘漆落寞。

涼亭裡有兩個長鬚老者坐在那對弈,兩人穿的都是布衣,不錦繡華美,無繁紋瑣飾,可瞧著就是非同尋常。

這兩個人一局棋已經下了好久,兩人似乎棋力相當誰也不能馬上建立勝勢。

就在這時候鬼奴若一道青煙般飛掠而來,到涼亭外俯身行禮:“見過大先生,見過二先生。”

大先生年六十,鬚髮無白,紅光滿面,能見老卻不見老態,粗粗看著竟還有童顏之相。

二先生年紀卻更大些,至少也有七十歲左右,鬚髮皆白,臉上皺紋不少,卻有道骨仙風。

“你是來問殺不殺?”

二先生一邊思考如何落子一邊問了一句。

鬼奴回答道:“莫名來了一個窮書生,好像給葉無坷出了些主意。”

二先生道:“楊善長在這棋局裡連一顆子都算不上,你卻在為他發愁。”

他看向鬼奴:“佈局之人在局外,局中的所有棋子都可以吃掉別人的子,也可以被別人的子吃掉。”

鬼奴想了一會兒,俯身:“子吃子,我看著。”

二先生笑了笑,然後又搖頭:“回答了你一個問題,我分心落子,這一局要輸了。”

他將手裡的棋子投入盒中,才見頹勢馬上就不下了。

大先生道:“還是這般沒堅持,才錯了一步就不走,說的好聽是無定,說的難聽是無膽。”

二先生道:“世上事,若都如我這樣見錯一步就不走了哪會有什麼損失,當年那些站在咱們前邊的人,若在李叱面前走錯一步棋的時候就不走了,何至於是那樣下場。”

他看向大先生:“你我在這下棋,他們有的還在棋盤山裡養豬。”

大先生笑了笑:“那可是一盤大棋,輸得一塌糊塗。”

說到這他看向鬼奴:“我們只見亂,不進亂,棋子既然都在局中了,怎麼亂都是亂。”

鬼奴俯身道:“楊善長能牽扯進來的是蜀中劉家,我只是擔心楊善長在這裡的局做不完,劉家再暴露出來,蜀中局面更不好應對了。”

二先生道:“你看看你,還不如那個叫葉無坷的山村少年沉得住氣,當年與皇帝下棋的人都被他關進山裡養豬了,皇帝現在已經沒興趣再與誰對弈,所以隨便選了個葉無坷做執棋者。”

“你呢,好歹也是我選出來的,你的段位要比葉無坷高出許多才是,怎麼還看不明白蜀西南的事和長安城謀逆的事本就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