飢餓





方行舟沉默地聽著,似乎對這些都不感興趣。




但他放在兜裡的手慢慢握緊,攥著那把手術刀的刀柄,嘴角一點點爬上冷笑。




回到家之後,樓下那個熟悉的身影不見蹤跡。他走到花壇前,低頭看著水泥地上的“我愛你”,看了許久。




刀柄被汗溼,陰暗的念頭如野草瘋長。他從手機上調取監控,看到陸見川早晨十點左右上了沒有車牌的黑色轎車,連同紙箱一起帶走,至今未歸。




十點,正好是他上班離家的時間。




這是陸見川最終做出的選擇嗎?




方行舟覺得自己仍然是冷靜的,心中甚至沒有產生太多的情緒波動,但不知為何,他下意識用手指擦過刀刃,讓鮮血湧出,貪念這一刻短暫的痛感。




他沒有繼續站下去,拉開門,鎮定地回到家裡,向醫院人事請了一禮拜的假。




第二天,陸見川仍然沒有回來。




方行舟也沒有上班,他哪裡也沒去,只待在家裡看新聞、刷朋友圈,然後刷到了陸見川的大哥發的訂婚宴邀請函,上面寫著“陸見川”和“王斐”的名字。




看到邀請函後,他懷著最後的希望,給陸見川發了一條信息。




“還退婚嗎?”




很快,那頭髮給他一長段信息,配了好幾個掉眼淚的表情包。




“老婆,這個退婚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順利,牽扯到很多複雜的事情,我還在努力,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可以嗎?你放心,我是絕對不可能和她真的走到一起的,就算退婚失敗,我也會在訂婚宴上把她吃掉!這樣就不存在別的婚約對象了,我保證。[掉眼淚][大哭]老婆,再相信我一次,我真的很愛你,永遠永遠愛你,我總有一天會跟你結婚,然後和你生一大堆孩子,陪你白頭到老!”




方行舟陷在沙發裡,沒有開燈,臉上映著手機屏幕反射出來的光,一字一字讀著陸見川的回覆,神色蒼白得如同冷刀刃。




他把昨天割傷的手指含進嘴裡,冰涼地笑了一下,回覆道:“好。”




第三天,陸見川終於回來了。




他依舊抱著箱子,神采奕奕,在花壇邊坐下,看上去絲毫不打算和方行舟談退婚的事,而是拿出破舊望遠鏡,對準二樓的臥室,然後正對上方行舟投來的目光。




兩人對視。




陸見川嘴唇張合,哪怕聽不到聲音,也能從嘴角的弧度感受出語氣的溫柔。




他在說:“寶貝。”




方行舟唰地拉上了窗簾。




他沒有下樓,窩在沙發裡,改而通過監控觀察陸見川的動向,看著他不吃不睡,從早上八點一直坐到晚上七點,津津有味地讀著自己曾經寫下的筆記。




七點半,那輛沒有牌照的純黑轎車又出現了。




陸見川猶豫片刻,還是上了車。




方行舟臉色發沉,切換app,連接上他提前藏在紙箱裡的定位器,看到代表陸見川的紅點一直朝市中心移動,最後停留在某家高檔私房菜餐廳。




他起身去臥室換了新買的衣服,周身噴上香水掩蓋自身的氣味,戴好帽子、口罩和墨鏡,開車朝著定位所在疾馳而去。




二十分鐘的路程只開了一半時間。方行舟走上定位對面的圖書館,站在落地窗前,看到陸見川坐在二樓的露天餐廳裡,桌上放著柔和的香薰燈和嬌豔的紅玫瑰,桌對面坐著一位盛裝出席的美麗女性。




陸見川眼角彎彎,在朝她笑。




女人只痴痴地盯著他,從五官來看無疑是他的未婚妻王斐,但細瞧起來,又和公開的照片有些微妙不同,眉眼間似乎隱隱約約帶上了方行舟的影子。




隔得太遠,方行舟沒有留意這個細節。




他直勾勾地看著他們約會,被割破的手指又開始感到疼痛。




菜上得很慢,他們像是一對真正的愛侶,邊聊邊等,沒有一絲不耐煩。中途,女人起身去洗手間,陸見川臉上的笑容終於收起一些,單手敲了敲耳朵,微微側身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