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第 96 章
她半蹲在原地,只聽斷崖下猛烈的風聲在迴響,正座山都陷入了沉睡,好像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良學,良學……”紀雲蘅壓著聲音,輕輕地呼喚著,努力壓制著嗓音中的顫抖。
山崖底下太靜了,稍微有一點聲音都被無限放大,即便紀雲蘅已經很小聲,在這樣的環境裡還是顯得十分突兀。在這樣的情況下,紀雲蘅沒有任何辦法,她甚至不敢想象沒找到許君赫的後果,也害怕他已經失去意識無法再給出回應。
無數假象在腦中盤旋著,那些不好的念頭越來越多,像是水泡一樣源源不斷地湧出,紀雲蘅本能地揚高聲音,“良學!你在哪?”
她失控地往前奔跑著,喊著許君赫的名字,希望他能給出回應,哪怕只有一點點。
不知踩到了什麼坑裡,紀雲蘅又往前摔了一跤,身上頓時傳來疼痛,手上也按在粗糲的石子上,痛得她一抖。
就在紀雲蘅要被絕望淹沒時,不遠處傳來了許君赫微弱的聲音,“紀雲蘅,我在這兒。”
紀雲蘅立即從風中捕捉到了這句話,飛快地爬起來,循著聲源處找過去。正好月光重現,照在大地上,讓紀雲蘅恢復了視線的清明,就看見前方不遠處,許君赫靠坐在一棵樹旁,正看著她。
紀雲蘅在與他對上視線的瞬間,雙眸猛地一熱,淚珠斷了線地往下掉,朝他跑去,“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走到近處,才發現許君赫的臉色很不好,肩膀上中的箭已經被他拔掉,流出的血將半身的衣衫都浸溼了。他微微彎著背,以一個不大自然的姿勢坐著
,一隻手捂在腹部,被衣袖擋了大半,隱約能看見他手背上全是血。
許君赫的神色卻是分外柔和的。
他方才看見紀雲蘅站在不遠處,月光照在她臉上的時候,照出她努力忍著眼淚的赤紅雙眼和臉上的彷徨絕望。而在她視線轉過來的剎那,許君赫覺得自己像是目睹了灰敗枯萎到生機煥發的過程。
許君赫認為,紀雲蘅可能還沒察覺到,她對他的在乎。
紀雲蘅蹲在他的身邊,眼睛快速地掃過他的傷口,難以掩飾自身的慌亂,想觸碰他卻又怕弄疼了他,雙手無措地在舉在半空中,“良學,你的傷勢怎麼樣?還能不能動?”
許君赫見她身體和手都有著明顯的顫抖,顯然是被嚇得厲害,便下意識溫和了語氣,“別怕,我暫時無妨,還死不了,怎麼是你來了?”
“程渝受了重傷,只能我來。”紀雲蘅抖著聲音回答。
許君赫又問:“東西還在嗎?”
紀雲蘅重重地點頭。
“紀雲蘅,你別怕,聽我說。”許君赫的聲音無比平穩,融了許多軟心腸進去,又變得非常柔和,對紀雲蘅道:“我雖然受了傷,但計劃到現在為止進行得還算順利,這是好事。此地不宜久留,等我皇叔發現被騙後,一定會派人下來搜尋,所以現在你要與我一起翻到山的另一面,那裡有一個村落,我們可以暫時在其中藏匿。”
不知是不是許君赫的情緒太穩定,像是給紀雲蘅撐起了牢固的支柱,她在聽完了這些話之後也慢慢找回失控的情緒,方才緊張害怕到發麻的雙手也逐漸恢復知覺。她傾身上前,扶著許君赫沒受傷的那邊臂膀,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他像是真的受了很重的傷,平日裡那麼生龍活虎的一個人,即便是連著三天不睡覺仍有精神遍地跑的許君赫,這會兒就這麼一個簡簡單單的起身動作也頗為費力,不僅要紀雲蘅攙扶,且在起來之後連呼吸都變得沉重不少。
紀雲蘅看不清他到底傷得如何,那一身深色的衣裳也瞧不出他流了多少血,只迫切地希望能趕緊帶著他找到山那邊的住戶。
許君赫用手指蹭了蹭紀雲蘅殷紅的眼角,帶著心軟的眷戀,輕聲道:“佑佑總是這麼厲害。”
他想把紀雲蘅好好地保護起來,卻又因為不得已的原因總讓她陷入這些危險之中。幸而紀雲蘅平日裡看起來不大中用,關鍵的時候卻總能用這纖細的身條扛起重任。就像現在她扶著許君赫往前走,再如何吃力也不曾停下一樣。
許君赫受傷太重,分不出精力再說話,儘可能地節省自己的力氣。可即便如此,他的體力仍然在飛快地流失,原本還能堅持走著,到了後來身體漸漸撐不住,收斂的力道也無法維持,大半身子都壓在紀雲蘅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