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第 67 章





紀雲蘅動了動蒼白的唇,想說不是的,她在乎。




只是還沒開口,就聽許君赫繼續道:“杜家表面上是喜歡開倉放糧,救濟乞丐難民,出錢修路的大善人,實則杜家與一個龐大的買賣人口的勢力同流合汙,杜家造的那艘在花船節上展示的大船,其實就是用來運送那些從各地拐騙來的孩子,如今那些人都藏在泠州,我追查了許久仍沒得到線索。從前你不知,現在我將此事告訴你,你還要聽你姨母的話,與他往來嗎?”




紀雲蘅驚愕地瞪大眼睛,從沒想過杜家的背後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事。




蘇漪總說杜員外是泠州的大善人,他經常散財幫助很多很多人,且杜巖又是潔身自好的文人,從不流連那些花月場所。




蘇漪還說杜巖會是好的擇婿人選。




因此紀雲蘅便聽她的話,前去赴約。




倘若這事為真,紀雲蘅斷然不會再與杜巖往來。




無憑無據,單憑一張嘴,如何讓蘇姨母相信此事?




她道:“我回去會跟蘇姨母說清楚,不再與杜巖往來。”




許君赫看著她的臉,心中很明瞭,問題並不在杜巖的身上。




沒有杜巖,還會有下一個張三李四,問題出在紀雲蘅身上。




從前許君赫只覺得紀雲蘅性子乖順柔軟,說什麼話都聽,如此省事。




今日今時卻突然覺得她那乖順的性子可恨起來。




彷彿任人拿捏一般,別人說什麼就聽信什麼,好像不管給她安排什麼事,她都能坦然地接受,順從,任人擺佈。




“紀雲蘅。”許君赫已經盡力控制語氣,聽起來卻還是充滿冷意地質問,“你到底在為誰而活?”




話說得有些重了,紀雲蘅低下頭去,長髮遮了臉,沒再說話。




其後的路上兩人都沉默,僵硬的氣息在馬車中瀰漫,一直到馬車緩緩停下來,外頭的侍衛喊道:“殿下,紀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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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等許君赫開口,紀雲蘅就站了起來,動作有些匆匆,似乎想要飛快地逃離這個地方。




許君赫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緊緊盯著她,就見她的手扒著車門邊上,將下未下的時候突然停住動作,而後緩緩轉過頭來。




許君赫看清了她的眼睛。




眼眶紅了一圈,在白皙的皮膚上很是明顯,黑眸水潤潤的,倒是沒有落淚,看向他的目光中像是盛滿了難過一樣。




她低著聲音,慢慢地說道:“良學,我聽施公公說,你的手燙傷了,回去之後讓醫師看看吧。”




許君赫在這一瞬只感覺心臟猛地一縮,掌中燙傷的地方連同心口之處傳來清晰的痛楚。




那種並不尖銳但數量極為密集的痛將他的心給扎軟了一樣。




紀雲蘅在被他訓斥之後還紅著眼睛關心他手上的燙傷,饒是他還為紀雲蘅毫無主見,軟弱順從生氣,卻還是忍不住洶湧的疼惜在心口氾濫。




他沒有開口,紀雲蘅也不再說話,又看了他兩眼,隨後撩開車簾下去了。




紀雲蘅往前走了兩步,就聽見許君赫悶悶的聲音隱約傳來,“回行宮。”




她轉頭看,見馬車掉轉了個方向,漸漸駛離。




紀雲蘅收回視線,眼眶依舊是紅的,像是努力忍了忍才沒落淚,低著頭進了門。




寒風將她身上的衣物吹得冷透了,紀雲蘅回到寢屋自己點上了暖爐,在軟椅上坐下來,整個身體往柔軟的裘毯中陷入,然後被包裹起來。




她這樣坐了許久,好似睡著了。




直到六菊回到院中輕輕叩門,紀雲蘅才像是從夢中醒來一般,緩緩坐起身,只是那雙眼睛仍舊分明,沒有半點睏倦之意。




六菊在外面詢問她是否有事,畢竟許君赫將她帶走的時候臉上的怒氣完全遮掩不住,誰看了都打哆嗦。




“我沒事。”紀雲蘅的嗓音有些沙啞,應道:“我想睡會兒。”




六菊應了聲,隨後便不再打擾她。




紀雲蘅慢吞吞地起身,脫了外衣和鞋子爬上床榻,將自己捲入厚厚的被子當中,矇住了頭。




這日之後,紀雲蘅就不再出門了,連去邵生那裡作畫都不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