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55.第 55 章





彷彿一支箭從泠州飛躍萬山,射進京城,將相隔千萬裡的兩地連在一起。




也穿越幾十年的光景,將現世與過去系在一起。




“這便是紀雲蘅一直練習的那幅畫?”許君赫低聲問。




“是。”施英見他神色有異,往前走了幾步,在畫上瞧了瞧,又道:“小殿下,這畫上的人是誰啊?”




光影錯落,晝夜更替。




太陽落山之後,寢殿裡只點了幾盞燈,不夠照亮偌大的殿堂,人影隨著跳動的燭光在地上輕晃。




許君赫與紀雲蘅隔了幾步的距離相對而站。




她看著許君赫的影子落在身後的畫上,晦暗的光描摹他的眉眼,讓紀雲蘅產生了一種他與畫重疊的錯覺。




許君赫凝望著她,眸光出奇的柔和,漆黑的眸底也被燭光照亮,他輕聲道:“紀雲蘅,你畫的是我爹,當朝太子。”




紀雲蘅錯愕地瞪大眼睛。




隨後許君赫抬手,將牆上的畫紙扯下來,露出來藏在下面的一幅畫。




畫中的男子高坐馬上,一身赤紅衣袍,頭戴官帽,俊美無雙。




這與先前杜巖帶紀雲蘅所看的那幅畫幾乎相同,不同的是這幅畫的旁邊沒有那一句詩,且作此畫的人顯然有著更為高超的畫技,將畫中的人描繪得無比鮮活。




先前杜巖請紀雲蘅去喝茶,給她看了這樣一幅畫,說這是她外祖父裴寒松。




而今日許君赫站在畫前,卻說這是他父親,當朝太子。




紀雲蘅的腦子亂成一團,變成漿糊,呆呆地看著畫上的人,幾次張了口,卻不知道說什麼。




許君赫折返走了幾步,在一旁的矮桌上拿起一卷畫來到紀雲蘅的面前,徐徐打開,就見畫中出現個俊俏青年。




他身著藏藍官服,手中提著一罈酒,正滿臉笑意,恣意瀟灑。




紀雲蘅看見畫上的男子在左眼角的位置,有一顆痣。




正想著,忽然眼角邊就被溫軟的指尖觸碰了一下,許君赫低著頭,灼熱的氣息撲在她耳邊,聲音慢慢傳來,“你看,這才是裴大人,你與他一樣,眼角邊都有一顆小痣。”




紀雲蘅眼底一溼,淚珠瞬間就滾落下來。




沒有任何疑問,她在看見畫中人的瞬間就能確認,這才是她外祖父,裴寒松。




因為紀雲蘅的母親與畫上的男子的眉眼極其相像,尤其是笑著的模樣,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難怪先前在杜巖那裡看到那幅畫的時候,她心頭雖有震盪,卻沒有別的情感。




當血濃於水的親人陰陽兩隔,只能在畫上再見他們的模樣時,紀雲蘅的心裡只有巨大的悲愴。




她接受親人的死亡,接受不被愛,接受任何被欺壓的環境,不公的待遇。




卻無法接受自己與母親永遠分離的事實,在任何時候想起,都會被滔天巨浪般的難過淹沒。




紀雲蘅心想,母親應當也是如此。




她被困在小院時那鬱鬱寡歡的餘生裡,每回想起自己的父親,都會溼了眼眶。




許君赫看見晶瑩的淚珠無聲地從她眼中滾落,他不知為何心念一動,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將她臉上的淚珠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