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第 35 章





紀雲蘅轉頭,迷茫的目光落在杜巖身上,惶然問:“什麼?”




“朝廷裡的事兒,誰都說不準。當年裴大人在朝中如日中天,步步高昇,雖說還是個三品官,手中的權力卻能與左相抗衡。權柄越來越大的官,在皇上面前逐漸就不再是得力助手,而是潛在的威脅,皇上怎麼可能不忌憚?”杜巖說道:“所以當年泠州那樁貪汙大案,或許只是一場局而已。”




杜巖將話說得不分明,紀雲蘅默默地思考著,想了許久才說話:“你是說,是皇上害了我外祖父?”




他嚇得趕忙咳嗽兩聲,擺手道:“可不敢胡說,我只是聽說了這些話,再說與紀姑娘聽而已。很多時候,人所站的位置不同,思考出的結果和利弊自然也就不同,究竟是什麼答案,還是要紀姑娘自己想才是。”




紀雲蘅靜默不語。




她的表情呆呆的,與其說是思考,倒不如說是出神。




“只不過……我倒是還聽說了一件事。”杜巖看著她的表情,緩聲開口道:“當年那場局雖然死了很多人,但也有僥倖活下來的。其中有個獵戶,就曾目睹了做局之人的密謀現場,聽得他們如何從上面獲得了構陷裴大人的命令。”




紀雲蘅道:“他能證明我外祖父是被誣陷的?”




“能不能證明我並不清楚,只是當年的舊案若當真被翻出來,那些被埋起來的秘密或有可能重見天日。”杜巖將話鋒一轉,“倘若皇上不願意這樁案子再翻出來呢?”




紀雲蘅看著他,不接話。




杜巖自己喝了口茶,也感覺怪尷尬的。




因為紀雲蘅不是那種一點




就透的人(),心思也不活絡(),腦子像是很遲鈍,說話也慢。




杜巖無法將話說得直白,只能通過側面去暗示紀雲蘅。




然而她的表現讓杜巖大失所望。




完全就是一根木頭。




還是那種一雕就稀碎的木頭,不接話,不給任何表情反應。




“我只是聽說前段時間,那獵戶曾在泠州地界的邊沿現身,緊跟著皇太孫就來了此地。”杜巖喝了兩口茶,乾脆一口氣全部說完,“天家不想舊案翻出,那些曾經僥倖留有一命的人,自然都要被斬於皇刀之下,皇太孫此次前來,便是為了此事。”




“你是說,皇太孫為了殺那獵戶而來?”紀雲蘅非要問個確切的說法。




杜巖半眯著眼眸,說:“他前些日子來的時候就在尋此人,只是沒找到,這回才又來了泠州。”




話說到這裡,杜巖想要傳達的信息就已經差不多了。




他倒了一杯茶,往前一推,說道:“紀姑娘,我與你說這些也不是為了什麼,只不過當年你出生時,裴家獲罪滿門抄斬流放,你也未曾見過你外祖父一面,我這才將聽說的那些小道消息說給你聽。你是裴大人所留下的唯一血脈,我看你與太孫殿下關係像是頗為親近,就不得不提醒一句,你應當多留個心眼,以防備那些無緣無故親近你的人。”




紀雲蘅看向杜巖,點頭贊同道:“你說得對。”




杜巖面上一喜,又道:“紀姑娘可要坐下來喝口茶?”




“不了。”紀雲蘅搖頭,而後道:“其實即便你不說,我也是這樣想的。你今日無緣無故來與我說話,本就是件怪事,我該防備你才對。”




杜巖聽後,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傻眼,“我這是為了先前的事向你賠禮道歉啊!”




不過紀雲蘅還是十分有禮節地道謝,“多謝你告訴我外祖父的事,我要走了。”




她嘴上說著走,果真沒有半點停留,一轉身就開門出去了。杜巖趕忙爬起來,往外追了兩步,就見紀雲蘅已經帶著車伕走到了樓梯處。




說話是慢,腳步倒是挺快。




杜巖也知留不住,便長嘆一口氣,低聲道:“跟傻子說話果然費勁。”




紀雲蘅下樓時,就聽見說書人正好將故事講完,餘下最後一句,“歲月催人,便是從前恩愛兩不疑,走到最後也落得個負諾負心,生死相隔罷了。”




她出了茶樓坐回馬車裡,這次路上沒人攔著了,一路回了紀宅。




紀雲蘅出門鮮少從紀宅的正門走,還是從自己後院的側門處出入,先前蘇漪提議過將紀宅的大門改到紀雲蘅所住的小院這裡,被她嫌麻煩給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