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26.第 26 章
杜旗轉眼看來,見識蘇漪,也笑臉相迎,“蘇老闆過獎了。”
“今日來祝賀令尊大壽,帶了些薄禮,還望杜員外莫要嫌棄。”蘇漪擺了下手,讓身後的家丁將賀禮送上,讓杜家的下人記錄在冊。
杜旗笑著將她往裡迎,“蘇老闆說笑,你能來就是杜某有面子,還帶什麼禮。”
兩句客套話說過後,蘇漪假意張望了一下,問道:“怎麼沒見令郎隨你一起迎客?我家孩子聽聞他學識淵博,才情出眾,特帶了些小禮來結交呢。”
杜旗將視線落在紀雲蘅的身上,先前也聽自家夫人提起過蘇漪的心思,自明白她言下之意,便道:“他先前在京城的同窗正巧來了泠州,正招待著,我讓下人帶著小姑娘去找他。”
蘇漪拍了拍紀雲蘅的肩頭,笑說:“去吧,我去前堂與人打招呼,若有什麼事直接找我便是。”
紀雲蘅點頭應是,挎著小花籃跟著杜家的下人離去。
山莊裡到處都是人,佔地極其寬廣,內裡有數個小園子組成。
紀雲蘅在下人的帶領下行了半刻鐘,來到一處叫做“東風”的園子,進去一瞧,男男女女的還真不少。
這園子裡種了許多梅花,正開得漂亮,花樹下有不少年輕人兩兩聚在一起閒聊。
當中有個八角亭,亭中坐了許多人,好似正在吟詩作對,熱鬧得不行。
紀雲蘅樣貌出眾,自進了園子開始就有不少人將目光落在她身上,卻因她從未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沒人清楚她的來歷,都暗中打量著。
下人讓她在亭邊候著,說是去請少爺。
紀雲蘅盯著亭子瞧,就見下人走進去停在一人的邊上彎腰說了什麼,而後那人回過頭來,朝紀雲蘅看了一眼。
果真很瘦。
紀雲蘅的第一念頭便是這。
他站起來時身量顯得也高,如此就更襯得他乾瘦了,衣裳不知穿了幾層,身子大頭小。
他的顴骨高高凸起,臉頰幾乎沒肉,因此下巴就顯得很長。
紀雲蘅想,確實很像猴子,良學說得沒錯。
杜巖此前沒聽過,更沒見過紀雲蘅。他在京求學多年,雖仕途之路不順,但此番出身和學識,便是在京城也有不少姑娘追捧。
只是杜巖先前一門心思科考,無成家的想法,枕邊的女子便都是露水姻緣,在身邊留了一陣就送走,如此回到泠州來也是身邊乾淨,無妾室通房的好男人。
自他回來,上門說親的媒人兩隻手都數不過來,杜巖也早已習慣。
今日與同窗敘舊,若是換了別人來尋他就推了,只是轉頭一眼看見紀雲蘅模樣生得漂亮,站在光下極其惹眼,這才起身出了亭子。
走到紀雲蘅面前,他躬身行禮,笑著道:“紀姑娘,早前就有所耳聞你秀外慧中,只是一直沒機會登門拜訪,沒想到今日紀姑娘倒給了我這個機會,難不成使我們心有靈犀?”
任誰聽都是隨口的客套話,紀雲蘅卻問:“你在哪裡聽說的?”
杜巖愣了一下,腦子一轉,很快就答道:“先前你及笄宴,家父去送了賀禮,回來之後與我說的。”
“那不是我。”紀雲蘅道:“你說的是我父親繼室的女兒。”
杜巖頓時有些尷尬,訕笑兩聲,又道:“原來如此,不過既然都是出自紀家,想來姐妹之間也相差無幾。”
紀雲蘅眨著迷茫的眼睛,好奇地問:“那這麼說,你的那些弟弟妹妹,也跟你一樣瘦了?”
“這……”杜巖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長得瘦一直被詬病,去京城求學的時候,難免會與當地的官家子弟鬧些衝突矛盾,經常有人在背後嘲笑他長得像猴子。
因此他很是痛恨別人說他瘦,或者在他面前提起猴子。
“姑娘說笑了。”杜巖僵硬道。
“我沒說笑。”紀雲蘅嘟囔一句,隨後將手中的小花籃遞出,“這是送給你的,我朋友說讓我來見你時帶上這個,你一定會開心。”
杜巖的臉色這才有所緩和,笑著將小花籃接下,打開一看裡面竟是黃澄澄的香蕉。
他眼睛一瞪,“你……”
紀雲蘅認真看著他的表情,覺得那不像是開心的樣子,問道:“你不喜歡吃香蕉嗎?”
杜巖徹底沒了好臉色,將籃子又塞給她,只道:“我還有人要招待,姑娘自便吧。”
紀雲蘅見他拂袖離去,竹竿似的腿邁得很快,馬上又回了亭中,不知說了什麼,亭中有幾人轉頭看紀雲蘅,隨後爆發出一陣笑聲,帶著濃濃的嘲笑意味。
那幾人說什麼紀雲蘅沒聽清楚,卻後知後覺杜家嫡子並不喜歡吃香蕉。
“良學騙我。”紀雲蘅抱著小花籃,轉頭離去,嘟囔道:“可惡。”
“阿嚏——!”
許君赫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眼眸浮上一層水潤。
“少爺。”殷琅手裡抱著一件貂絨外袍,“披上吧,泠州的冬日寒冷,仔細凍涼。”
許君赫不耐煩地晃了下頭拒絕,一開口,語氣滿是不悅,“還沒問清楚嗎?前面因為什麼事堵著路?”
他正坐在一家野外的客棧裡,大堂處坐滿了人,俱是吵鬧的聲音。
回京個月,將泠州的貪汙案處理乾淨後他才再次來到泠州,走官道通暢但還要繞路,多走個幾日,於是許君赫就選擇了小路。
卻不想這山路走到此處,竟然給堵上了,路上全是人,愣是往前走不了一步,皆在寒風裡等著。
臨近臘月年底,歸鄉過年之人數不勝數,這樣一堵隊伍便越來越長,就連許君赫也過不去,這才停下來派人前去看看情況。
在許君赫煩得要掀桌子時,賀堯這才進了客棧,來到許君赫的面前低頭道:“回少爺,屬下方才去打聽清楚了,說是杜員外在山上為父親大辦壽宴,請來了不少人賀壽,杜家就讓人將前面的山路給封了。”
許君赫氣得用力拍桌,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大堂之中靜了不少,轉頭看來。
“這杜員外好大的官威,給父親過壽連路都敢封?怎麼這條路還是姓杜的不成?”他怒道。
“這位公子瞧著不是泠州人。”有人喝著熱酒,笑著攀談。
許君赫偏頭瞥一眼,應道:“不錯,我今日剛到此地,準備去泠州過年。”
“那你可是有所不知。”那人道:“這泠州的富豪啊,多半都是舉著行善積德的旗子,私底下做著欺男霸女的勾當,這佔山路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杜員外早年曾強佔民女,逼死了一家七口人,後來辦了幾場散財宴,放糧施粥,就又成了大家口中的大善人呢。”
許君赫道:“若是他這宴會辦個幾天,這些人難道都要在寒風裡等上個幾日?誰家若是有個急病求醫,或是乾糧沒帶夠,死在路上了該如何?”
“狀告無門啊。”那人嘆道:“撞上這麼個時候進泠州,也算是咱們倒黴。”
許君赫冷笑,“要我說,該是我走運才對。”
“此言怎講?”
“撞上杜員外給父親賀壽散財,我也該上山祝賀兩句才是,說不定還能討得些銀兩。”
許君赫起身,雙臂微展,殷琅就上前給他披上了外袍,就聽他道:“走吧,上山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