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啊咄啊噠
似靜,實動,所以那宛若定格的一幕只維繫了千分之一個彈指;倒是寵渡腳下的地面當先崩不住,早在腿肘相觸的剎那便轟然陷落。
力之所及地面炸裂,碎石土屑迸散飛射,濺有數丈高低,“嗚嗚咻咻”攪起一路風吟。
穿枝透葉噼裡啪啦。
落入叢中窸窸窣窣。
掉進水裡叮叮咚咚。
……
及至塵煙漸消,地上赫然現出一個斗大土坑,形如一口巨大海碗被硬生生嵌進土裡,碗口丈許方圓。有多深?縱使寵渡堂堂七尺,但在坑底正中站直嘍也僅比碗沿高出半個腦袋。
驀地裡,自瀰漫的煙塵中刷的一下躥出兩條人影,前白後紅,正是寵渡奮起反擊死死咬住了連續。
卻說刀槍劍戟之類的兵器固有其長,但將之使得再如何行雲流水也難免其短——尤其在當下這樣的近身搏戰中,終不如人體四肢得心應手。故此這番赤手空拳猶比先前的真刀真槍來得更為迅捷,猛烈。
雙方不約而同將身法催運已極,或迂迴,或取直,不斷地撞擊,分離,復再對碰……端的快至毫巔,但教一紅一白兩道光影時隱時現肉眼難分。
誰進誰退?看不清。
誰攻誰守?觀不透。
誰追誰逐?辨不明。
所幸並非毫無跡象可循。
那光猶能見。
那聲亦可聞。
那地上深深淺淺的土坑也勾繪著遊斗的軌跡。
饒是如此,但在光亮前,在聲響前,在新坑出現之前,根本無從判斷二人下一刻現身何處,唯事後方知其動向,院外觀望的弟子莫不嚼出一種“馬後炮”式的無奈與荒誕。
便在這幾百雙眼睛的凝視下,院子裡前後兩個土坑出現的間隔越來越短,數量卻隨之越來越多,那光與聲也更顯頻繁,仿若暴雨夜裡的電閃雷鳴。
轟——
咕隆——
轟隆隆——
愈打愈疾。
愈搏愈險。
愈鬥愈猛。
愈戰愈勇。
就算躲過了迎面而來的拳頭,卻往往被隨之而來的勁風吹得齜牙咧嘴;抑或寵渡剛躍起,便教連續一拳擦腳劃過,但凡慢個半拍,免不得被砸中腳板扽在地上。
“若是細數起來,白追紅的時候更多些。由此觀之,當是連師兄略佔上風。”
“地上拆完拆地下麼?!再這麼打下去,你們說會不會驚動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啥的?”
“那才真是鬼曉得……”
“時候不算短了,兩下里身法不慢反快,根本看不出有沒有人受傷,這還如何預測勝負?”
“果然是魔頭。此獠分明比你我小上幾歲,入山前還是一介散士,卻能憑藉那副身板兒將連師兄硬撼至此,到底是咋練出來的?”
“做兩手準備最為穩——”
“休得胡言。連師兄鐵定能贏。”
“對。師兄最棒了。”
“唉。打到幾時是個頭啊。”
“看!”
“快看!”
突起的幾聲驚呼壓得院外落針可聞,眾人屏息凝望,但見院中兩道人影驟然頓滯。
原是二人收了身法,就那麼佇立對視著,相隔不及一臂之長,抬手便能夠到彼此。
卻不知又是哪邊先手,片刻僵持後,四隻鐵拳再度碰撞。